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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一怔,他心中立刻湧起一種強烈的反感,這種反感不是現在才有,從他第一天來到相州開始就有了,郭百頌時時刻刻用一種前輩的姿態與他說話,居高臨下,對他沒有半點應有的尊重。
誠然,歐陽承認郭百頌是前輩,郭百頌三十年前出任翰林學士之時,他還在小學堂讀書,官場上的論資排輩讓他不得不對郭百頌表現出恭敬,但這只是一種交往態度而已,私下交往可以可以稱前輩,甚至稱世叔都沒有問題。
在公事上則是另一回事,這次科舉他是主考,郭百頌是副主考,那郭百頌就得有屬下的態度,可偏偏郭百頌把公私混淆了,私下襬前輩的架子,公事上也忘記了誰正誰副,現在居然把解元給定下來了,還一下子推薦兩位,頗有一種不是甲就是乙的強硬。
不過歐陽涵養很深,他心中動怒,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他接過兩份卷子淡淡道:“副主考請坐!”
他特地將副主考三個字咬重一點,提醒郭百頌注意自己身份。
郭百頌卻不在意歐陽的提醒,他坐了下來壓低聲音道:“其中一名考生是鄭榮泰。”
糊名條還沒有撕呢!郭百頌就已經知道是誰的考卷了,歐陽目光一挑,嚴厲地盯著他,“郭副主考,你違規了!”
郭百頌不以為然道:“他的身份比較特殊,是太子殿下的小舅子,當然要特殊對待!”
歐陽來相州之前,這個鄭榮泰便給他帶來了巨大的壓力,一位權傾朝野的人已經向他暗示過了。
另外,幾位關係極好的同僚也提醒他,去相州要留意兩個人,一個便是州學首席教授郭百頌,此人在京城人脈很廣,人老心不老,口碑並不好,他郭百頌去相州當主考,此人必然是副主考,當心此人在科舉中掣肘。
另一個要留意的人便是安陽鄭家,這是相州唯一的皇親國戚,鄭庶妃的親弟弟今年可能要參加解試,他必然會面臨一個選擇。
不出意料,同僚提醒他的兩件事都發生了,而且同時擺在他的面前,郭百頌的強橫和鄭家的高壓。
歐陽一邊翻看卷子,一邊淡淡笑道:“解元只有一個,副主考卻塞給我兩份卷子,讓我很為難啊!”
歐陽又把球踢回去了,郭百頌早已準備,笑了笑道:“鄭榮泰是太子鄭庶妃的親弟,如果他為解元,我想官家也不會說什麼。”
郭百頌自有他的考量,以趙玉書的名氣和卷子,進入前三沒有問題,即使拿不到解元,自己也有藉口搪塞,趙家給的重金賄賂也可以稍微退一點回去,但前三也算是一個交代。
可若是鄭榮泰中瞭解元,不僅可以向賈通判交代,而且還可以得到鄭家的五百兩黃金,另外自己兒子也可以搭上太子這條線,可謂一箭三雕。
不過郭百頌心裡也有點發虛,鄭榮泰這份卷子離解元還差得十萬八千里,鄭家找的捉刀人聽說只是一個同族舉人,郭百頌差點沒有氣吐血,鄭家花了那麼多錢,卻在最關鍵的地方出了紕漏,怎麼就想不到找個進士?再不濟也可以找個太學上舍生,偏偏找個舉人。
其實這也有點冤枉鄭升,鄭升最初找的就是一個太學上舍生,但在最後關頭,這名太學生卻在前來安陽縣的半路病倒了,沒有辦法,鄭升只能臨時找了同族舉人來應對。
歐陽很認真地看完鄭榮泰的卷子,平靜地郭百頌道:“這份卷子最大的優勢就是做完了,不過策論平平,詩也平平,三經新義只能說勉強,錯別字我至少已經找出五個,還是最基本的常用字,就算這些都不重要,這筆字你認為是解元的字嗎?還有,前三名甲榜的卷子按規定可是要公示的,副主考覺得可以心安理得地把它貼出去嗎?”
歐陽揚了揚手中的卷子,極度輕蔑地注視著郭百頌。
郭百頌當然知道這些,只是他已利慾薰心,早已不知‘廉恥‘’二字怎麼寫,他便厚顏無恥道:“先點他為解元,回頭我再給他重做一遍卷子,這樣就沒有人說閒話了。”
歐陽心中大怒,居然當著自己的面公然舞弊,他剋制著內心的強烈憤怒,冷冷道:“我要提醒副主考,這次發解試,相州是監察御史必巡的一州三府之一,李御史應該已經到相州了,郭副主考準備怎麼應對他?他若查出是解元卷子是郭副主考代筆,你覺得是太子來擔責,還是你郭副主考來擔責?先申明,這份卷子我不會簽字,也不會承擔任何責任。”
“這個。。。。。。”
郭百頌有點僵住了,他當然知道李銅頭的厲害,莫說是太子的庶妃,就算是皇后娘娘,此人一樣不買帳,他就是在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