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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蓋了一座寺院,就在安定坊。聽說寺院香火鼎盛,信眾多不可數。這事你聽說了嗎?我們一起去上個香,你說如何?”
根本沒聽說。她對覺行的印象不深刻,甚至模糊。面露一些難色,搖頭道:
“我不能待太久,素雲姐,恐怕不能……”
“不會花你太多時間的。”
“不行的,素雲姐。”還是為難。
薛素雲不強迫了,定定瞧著二喬,忽然問道:“你老實告訴我,二喬,你在夫家過得好嗎?”長安城是很大沒錯,但“福記布莊”不算太小,諸如“福記”三少爺的媳婦過門都快三年了還沒生個一子半女的閒言涼語,她多少聽到一些。
“我……”二喬低下頭,不看薛素雲,苦笑一下道:“你也不是外人,素雲姐,我不瞞你,但怎麼說呢?”
“那麼我替你說吧。不好,是吧?”
可以這麼說吧。她沒否認。嫁出門的女人,潑出去的水,日子好壞,端賴公婆的喜愛及丈夫的疼憐。如果不得公婆歡心,丈夫的心又遠了,日子就難過了。她遲遲沒生下一兒半女,難怪公婆和丈夫變冷淡,在夫家越發沒地位。
她自己也是有覺悟的,夜半祭天,甚且想赴廟宇求子。只是,事到如今,那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你不氣憤、難過嗎?二喬,就為了那種愚蠢的理由!”薛素雲氣憤不過。當初她被休棄,就是因為這緣故,沒想到如今卻落在二喬身上。
“都怪我自己不爭氣。”二喬竟然笑了起來。
現在她已經很習慣了。在小女兒時,她或許還會不平,如同她替薛素雲抱不平那般。但輪到她自己,她反而心平氣和。
“你還笑得出來!”
不笑,難道要哭?
“你聽好,二喬,不管發生什麼事,你儘管來找我,明白嗎?”同病相憐,薛素雲的關心更多了一分心疼。
“謝謝你,素雲姐。”
“我認識一些道姑,要不要請她們替你施法求子?”
“不必了,就這樣吧。”她搖頭婉拒。
薛素雲嘆口氣,道:“我實在沒想到會如此,不過,還有希望,你千萬不可放棄──”
“素雲姐,我沒關係的。”上天怎麼給,她就怎麼受。
“唉!!”薛素雲又嘆一聲。“其實,當初我曾問過光藏,設若你不能生育,他會怎麼著。他說不管如何,都絕不會背棄你──偏偏無緣!”
啊!乍聽見這名字,二喬暗暗驚跳一下,心滔滾湧,千頭萬緒又糾結在一起。
拚命要忘卻的,不能再想起的,那人、那身影、那胡笳曲……而今,都難。
“我該走了,素雲姐。”不能再思量了,一切都難了。
出了薛家,經過波斯胡寺,她不敢多停留,走到西市,原想繞路避開,市集裡忽然傳出陣陣的胡笳聲。
她怔一下,受了牽引,怔怔地走過去。
胡人擺的小攤,賣一些晶亮的珠子和花鈿,攤後留了一臉鬍子的大漢盤腿坐在地上,閉目吹著胡笳,蒼涼的笳聲就從那裡傳出來。
蒼涼得不僅教人怔忡,還教人心酸,前事歷歷……
她輕嘆起來,黯然地轉身──
不意迎上一對縹茫的眸光。那光明如鏡的頭頂,飄然的灰青僧衣,似曾相識的眉眼……
光……藏?
第七章
什麼是情?什麼是無奈?無言的相對,不知道是該或不該,眨落那凝眶的淚,喚叫出嵌烙在心上那名字。
“光……藏……”他,回來了?
“二喬……”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相逢,他百感交集,無法再多言。
但是她,幾回魂夢裡牽繫輾轉的人兒,卻不再是小女兒。她梳著婦人的髮髻,換上人婦的帛裙,一點幽情淡淡。別後已多少年?他那顆心依然無法釋放。
“你怎麼會在這裡?”多少事,欲說還休,連嘆息都窒了口。
仍是那清俊的眉目、沉靜的神情。而她卻一身嫁婦的姿態,在他面前,混濁起來。
“我替淨澄師父送信給覺行師兄,暫時留在此處幫師兄處理寺務。”光藏沉靜的笑了笑,目光不離她的眸眼。
受胡笳聲牽引而來,沒想到卻……卻……
我佛慈悲,是要渡化他了卻心願,還是陷他入更深重的孽海情天?
他在佛前求了又求,原只求能再看她一眼──
“這些年,你可好?”就只為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