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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唐宋元之書,許多闡發。
張朱劉李之論,徒事鋪張。
從來醫書萬言,記得僅有三言。
醫者開口不曰脾胃土敗,
便曰命門火衰
或言氣血兩虛。
鄭夢祥囑咐:“懂了大原則,什麼醫書都不用去讀,只要記住‘脾胃土敗、命門火衰、氣血兩虛’三句話就可以應付門診。因為什麼病都不出這三樣,只要振振有詞,張口迅速,就會生意興隆。”
何安下方知道,鄭家行醫和走江湖算命一樣,是有套話的。醫書上的種種玄妙道理,琢磨得再深,不會說套話,還是會被病人們認為醫術不行,沒有一開口便將病人折服的口才,是不敢開診所的。
鄭佑全收藏有一本《牙牌命數》的算命書,許多人都以為此書是預測的寶典,鄭佑全也人前屢屢誇耀這本書的神奇。兒子鄭夢祥道出了底細:“父親愛它的文字,八面威風。”
水平在於卜詞的文筆厲害,任何事都可放上去解釋,但給人的感覺卻像專指,真是一流的江湖手段。鄭家行醫正如算命一般,需要八面威風的語言。
有所謂“名醫殺人”的話,因為名醫不可能好好看病,他沒有時間。一天兩百多病人,基本上都是靠著套話應付過去。說的都是兩可的話,如算命般,好壞都是它。
鄭佑全看病,自己不寫方子,總是口述,兩三個徒弟抄方子,他說的藥名聽不清,可以問,但問第二遍便要發火,這邊發火邊看病的做法,是殺雞給猴看的道理,令病人們敬畏。不是自己不能寫方子,而是要這等架勢。
診所中總是滿滿當當,因為有些病鄭佑全要反覆看,一個病人看三次就等於是三個病人。人忙時兩三個病人一起看,由於他是讀書人改行行醫,思維敏捷,自圓其說得很是精彩,有諸葛亮舌戰群儒的氣勢。
鄭佑全和縣城裡一位算命先生交情好,時常派夥計們去給他送禮,何安下便送過幾次,當時覺得蹊蹺,以為是鄭佑全試圖將病理和命理結合起來,要達到醫學的最高境界。
經鄭夢祥一講,才明白另有門道。那一時代的人求醫問卜是聯絡在一起的,問家人的安危,到算命處得到的回答是:“醫者在東。”向東方一找,只有鄭佑全一家藥店。而當鄭佑全說:“能過春天便好。”或“不受驚便好。”一類模稜兩可的話後,緊接著便說:“不如去找某某一算。”彼此拉著生意。
這一類經營技巧令何安下眼界大開,卻又嚴重失望,原本“當不成半仙,不如先做個神醫”的想法受到了挫傷。
但名醫家庭除了門面手段之外,畢竟還有真實本領,他在鄭夢祥的指點下看了四本醫書,《瘟病條辮》、《平湖脈訣》、《三指禪》、《治病法持》,最喜歡的是《三指禪》。《三指禪》幾乎就是道書,有“一痕曉月東方露,窮取生身未有時”的名句。
鄭夢祥教了何安下一些行醫套話後,沒幾日就被父親送去省城的大藥店了,從此再沒見過。
鄭夢祥走後,何安下學醫全憑自己揣摩。由於早年失學,何安下讀書全是自發,所以很少記書名、作者、具體詞彙,只在會心處慢慢參覺。
還有一種特殊的學習方法,就是見鄭佑全有什麼書,馬上自己從街上買一本,溜進鄭佑全的書房中,將鄭佑全在書上所做的眉批、勾勒照抄一遍,再在私下研究。
前傳 6、寧波先生
頂替俞喜仁的寧波先生大目高鼻,很有福相,最喜歡將何安下一班小夥計叫過來訓斥一番。
由於每天有事沒事都要挨頓批評,夥計們尋思,似乎寧波先生是藉此解悶。奇怪的是,鄭佑全每每看到寧波先生訓斥夥計,總是流露出一種讚許的表情,也許是覺得寧波先生訓人正是他對藥店上心的表現。
比何安下還小的有兩個夥計,是鄭佑全的晚輩親戚,一個被鄭佑全喊作“鵝蛋”,一個被喊作“金生”。寧波先生口才極好,訓起人來連綿不斷,一次他訓鵝蛋時,鄭佑全剛好路過,聽了幾句,受其情緒感染不由得怒火沖天,將鵝蛋揪出去揍了一頓,打完之後,一聲喝問:“你太不像話了,說,寧波先生為什麼訓你?”
得到的回答竟然是:“先生怪我不長個。”聽完如此回答,鄭佑全只好溜溜達達走開了。
鵝蛋和金生是遠房親戚,鄭佑全十分推崇“從親制嚴”的古訓,認為越是親戚越要嚴格管束,如此方能服眾。鄭佑全平時對兩人好臉色都不給,一見面就是:“你倆要給夥計們做個表率。”
鵝蛋和金生平時便精神壓力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