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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學習耕作的經驗,探求種植的技巧,摸索種植的方法,感受種植的樂趣。他沒有離開過土地,沒有離開過家鄉,甚至不能想象離開土地的日子。他夢想有土地,期望有牲畜,企求像財東一樣過上好日子,享受好生活;期望快一點長大成人,把父親替換下來,讓父親頤養天年;期望做一個有土地、有牲畜、有糧食的農民,做一個老老實實的莊稼人。他的生命在於土地,只能在土地裡勞作、耕耘,依靠土地娶妻生子、養家餬口,尋求生活,尋求希望。父母窮其所有為他定了親事,只等他年齡長大一些,就為他娶回媳婦,讓他成家立業。粗重的農活磨練了他的身心和意志,鍛鍊了他的體格和肌膚。他像村莊裡的同齡人一樣沒有機會讀書識字,不懂得外面世界的人情世故,沒有外面世界做人的樣子和活人的規矩。他有祖輩留下的樸素道理,用自己的眼睛審視世界,按照自己的理解處理人情世故。他有農人樸實、善良和勤奮,也有農人的狡黠。雖然踏踏實實地耕耘收穫,踏踏實實地過活平凡的日子,卻也期望遇到好事,甚至做一些外人看來非常可笑的夢。
“你是張全有?”張全有和張富有背靠著麥草堆,彼此相互掏著對方菸袋裡的旱菸,議論著莊稼的品種和收穫,談論著兒女們的未來,嘆息著來年的年景,三個公家人找到他,毫不客氣地問。
一直沒有停歇的西北風,讓在羅川鄉的公家人沒有機會在鄉村裡顯擺威風,沒有機會體現權利威勢。寒風阻擋了他們的行動,阻擋了他們的慾望。他們離不開暖烘烘的住所,不願意在寒風中走東串西,到窮困的鄉村裡看農人的臉色,聽農人嘴裡不乾不淨的詛咒。集市上稀落的人群顯現不出他們身份,顯示不出他們掌握的權利,得不到他們期望的好處。他們蜷縮在生了爐火的窯洞裡胡拉亂扯,享受作為公家人的快樂和優越;蜷縮在暖烘烘的土炕上享受賭博的樂趣,收受部下的孝敬;蜷縮在自己家的窯洞裡,享受妻子兒女的照顧,感受生活的幸福;蜷縮在相好暖烘烘的被臥裡體會偷情的樂趣,享受愛與被愛的快樂。他們生活的愜意而快樂,幸福而滿足。他們是權力的代表,是窮鄉僻壤的統治者。窮鄉僻壤裡沒有人敢於威脅他們的地位,沒有人敢於小視他們的權力,沒有人敢於攫取他們的好處。即將來臨的年關,讓他們有些吃驚,有些失落,有些沮喪,覺得農人忘記了他們的存在,忘記了他們掌握的權力。春節前的集市裡,他們成群結隊在莊稼漢面前顯示地位,在小商小販面前顯示權利,甚至乘機撈取一些好處。但是這種顯擺似乎無法滿足他們的需求,他們要讓更多的農人感受他們的存在,讓更多的農人感受他們的權力,讓更多的農人滿足他們的貪慾。寒冷的西北風再也不能阻擋公家人的腳步,不能阻擋公家人使用權力,不能阻擋公家人顯示威風。權勢和利益讓他們激動,農人的乞求讓他們開心,農人的稅捐讓他們滿足。沒有農人,他們哪裡來權利?哪裡來地位?哪裡來好處?他們是這塊土地的主宰,咋能放棄甚至錯過難得的機會?“順之者倡、逆之者亡”。既顯示地位和權力,又得到好處,這是公家人做事的動力和根本。
“是!”張全有對公家人歷來敬畏而膽怯,始終遵守著“民不與官鬥”的古訓,不願意與公家人打交道,甚至不願意接觸公家人。他不知不覺從草堆旁邊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回答公家人的問話。“今年的稅捐交了沒有?”公家人直截了當。“還沒有!”張全有討好地看著公家人,老老實實地回答。“還要等到啥時候?”公家人厲聲問。“今年收成不好……”張全有唯唯諾諾。“收成不好,就不繳稅?你們這些王八蛋。”公家人破口大罵。“要交多少啊!”張全有問。“三個大洋”另一個公家人很不耐煩,“讓你交,你就交,問那麼多幹啥。”“老天啊,咋這麼多啊!能不能少交一點?我今年收成不……好。”張全有試探地問。“你狗日的咋這麼難纏,趕快交出來。”公家人破口大罵。“老總啊,不是我不繳,我實在繳不起啊。”張全有滿臉堆笑,討好地對公家人說。“你狗日的沒有耳朵嗎?”旁邊的公家人繼續大罵。“你罵人幹啥呀!我又沒有說啥……”張全有轉身看了看旁邊的公家人。“罵你咋啦?我打你這狗日的。都是你們這些狗日的害的我們不能回家過年。”旁邊的公家人上前踢了張全有一腳。張全有蹲在了地上。
“你幹啥!”張拴龍挑著筐子運送草料,剛剛走上土坡就看見公家人踢打張全有,忍不住急忙跑上前去大聲喊。“管你屁事情?你狗日的是不是也找打?”公家人頭也沒回便罵了一句。權利的威力讓降臨鄉野的公家人對於任何限制和干涉充滿仇恨,對任何農人的言語感到氣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