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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聽宮裡頭的訊息。
傍晚歸家時,賈璉夫婦迫不及待的向賈母彙報了打探來的情況,“最近宮裡太監們豪賭成風,銀錢往來很厲害。皇后徹查抄了幾個太監的窩,夏守忠也被牽連入獄。老祖宗,您猜怎麼著,原來他不過是惠妃娘娘跟前的管事太監,聖上雖寵信惠妃,但他在皇帝跟前也只有提鞋伺候的份兒,哪能得機會說話?咱們那些銀子算是白花了。”
賈母搖頭,一臉滿意的笑,“值得,且等結果吧。”
夏守忠嗜賭成性,卻手氣極差,在宮裡賭錢幾乎散盡千金。宮中人情冷漠,只有權勢和銀子能說話,其它的沒人關心。賭博的事情一鬧出來,引起各宮風波,惠妃生怕身邊的親信太監夏守忠道出她幹過的陰司事兒,老早就買通人把夏守忠在獄中弄死了。黃金在宮裡流通多時,又有人從中作梗阻礙,皇后追根溯源很難,唯有從銀子上找文章。
沒兩日,皇帝突然下旨貶黜京城內幾個朝廷命官,而京營節度王子騰也牽連在內。王子騰連降五級,被遣去浙江省做從六品的通判。
王子騰覺得十分無辜,他進宮最多不過是給傳話太監們幾十兩銀子罷了,怎麼會連這也能被牽連?
王子騰出發前,直郡王方差人給他傳來內部訊息。小太監學著直郡王的表情,擺出一副鐵不成鋼的樣子罵王子騰一通,最後告知:“王爺叫您暫且去浙江先忍一忍,擇日東山再起。”
王子騰傻眼了,很是納悶自家的金子怎麼會跑宮裡去。私下賄賂內宮太監,這罪名說大就很大的。王子騰內心絕望極了,只怕他這一去,天高日遠,再沒人想起他了。王子騰原地呆滯許久,直至那傳話的小太監消失,他方悲乎哀哉的回身上了馬車,默默嘆息。突然,車外有人喊“留步”,王子騰隔著窗紗一看,竟是榮府的賈璉。
賈璉客氣的說了些場面送別的話,而後沒由來的感慨一句,“舅老爺這一去,當真苦了家裡頭。”
王子騰一愣,忖度賈璉話裡的意思,感覺到濃濃的威脅。
賈璉笑了笑,轉即跟王子騰提一句王夫人的那幅畫。他欲言又止,最後撂下一句,“老太太祝您一路順風!”隨即拱手與王子騰正式辭別。
王子騰被賈璉的話忽悠的心顫顫,忙拉住他,違心的懇求道:“咱們賈、王兩家世代交好,我此一去浙江不知何時能歸,家中只剩下婦孺老小,還望榮府多多照應。”
賈璉笑著應承,“這都是應該的。”
王子騰轉頭對小廝使了眼色,將畫取來與了賈璉,“此畫是你二嬸子借我賞鑑的,險些忘了還與她。”
賈璉笑著接了畫,目送王子騰乘車而去。
王子騰假意穩穩當當坐在車裡,恨得直咬牙。等馬車出京了,他伸腳就往車廂踢一下,馬車順勢失衡晃盪了一下,馬匹似乎感覺到不爽,嘶吼了兩聲。就在馬叫聲的掩蓋下,王子騰捂著腳疼痛得吼了一聲。反正車廂裡沒人,王子騰不必顧忌什麼威儀,他脫了鞋,捧著腳丫子好一頓揉搓。事畢,他一想到賈璉才剛對自己的威脅,就氣得咬牙切齒。他發誓:待他再歸京城之際,便是榮府家破人亡之時!
賈璉回府後,樂呵的將古畫奉給賈母。
王熙鳳早眼饞的看著那畫兒,尋思著將來她們夫妻努力,保不準會得到賈母封賞此畫。豈料賈母看都沒看,直接吩咐她還給王夫人。王熙鳳不大明白,這畫分明已經不算是王夫人的東西了。
“我再不待見她,也不能讓她隨意受外人欺辱,我榮府人豈能被外人小瞧了去!”賈母鏗鏘道。
王熙鳳明白了,眨著鳳眼仰慕的看著賈母,萬分贊同。
賈璉笑道:“才剛你們都沒看見,舅老爺聽我一提他家裡人,那臉色,嘖嘖,黑的跟鍋底灰似得,那副咬牙切齒恨不得把我吃了,卻還要忍著跟我賠笑的姿態,真真是太好笑了。”
王熙鳳恨不得當時也在,心裡頗覺得遺憾。作為王家人,她統共見過王子騰的次數也不多,難得一見時,她素來都得仰望著瞧著他。舅老爺從來都是拿鼻孔看人的,傲氣的了不得。今聽賈璉說的那副囧樣,她真想看看。別說王子騰了,後來她嫁進榮府做媳婦兒,連王夫人都不曾正眼瞧過她,拿她當個棋子使喚。如今不同了,她真覺得自己翻身做主了。
王熙鳳拿著畫得意洋洋往梨香院去。王夫人正在用早飯,聽說她來了,知道是賈母有事兒找她,她早飯也不吃便來見王熙鳳。王夫人得見那副吳道子的畫,激動地無以言表,上去就從王熙鳳的手上接下來抱在懷裡,口裡唸叨著“阿彌陀佛,總算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