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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剛出發不久就遇見車禍。三輛運木材的卡車撞成一溜,在狹窄的公路上堆出小半個伐木場,小蓉跳下車,前後望望,兩頭都是望不到頭的車隊。她一摸身上,說:“糟了老斑,老子把挎包丟了。”斑瑪措知道小蓉挎包裡裝著採集來的曲譜,但她不知道那是小蓉裝模作樣胡亂記下的幾首當地小調。
斑瑪措說:“車開出來最多十里路,我跑一趟吧。”
小蓉又看看現場,受傷的司機在路邊生起火,向山下伐木連求救。她說等伐木連爬上山來,搬掉木材,恐怕要到下午了。
“我在這兒等你。”小蓉說。
“我腳杆快當得很。”斑瑪措轉身要走,又站住,看著嬌小的小蓉。白雪映襯下,小蓉的臉居然顯得很髒。
小蓉給她看得很不自在,心虛得很。她那樣看是什麼意思呢?明白她的謀劃,明白她們緣分盡了?
“要解手找個人幫你。”斑瑪措囑咐一句。似乎她站下那麼久就是不放心這點。
小蓉把斑瑪措的揹包交給了司機,請他一定交給那位高大的藏族女兵。她給斑瑪措的信被牢實地捆在揹包帶的十字交叉上。
然後小蓉步行兩里路到了養路道班,求他們用拖拉機送她到山下伐木連。當她搭上伐木連的卡車向成都方向駛去時,她知道斑瑪措已讀完了她的信。她想像她讀信時吃力的樣子,眼淚花了她的眼睛。她已成了斑瑪措此生最仇恨的一個人。
何小蓉成為軍區副參謀長夫人時,自己也調到了文化處當了副處長。那是一九八六年。
王林鳳因為在文革前期為軍區造反派做出過許多曲,成了他們的紅人,因此在一九八年代初便灰溜溜轉業回了老家。他一次寫信告訴小蓉,他收到過阿壩寄來的蘋果,又沒有投寄者的詳細地址和姓名。但他懷疑是斑瑪措寄的。
蕭穗子因為要寫一部小說而再次去若爾蓋。她聽一位在阿壩做了縣委幹部的女子牧馬班成員說,斑瑪措已做了母親,已有兩個孩子。她嫁得還算稱心,丈夫是阿壩軍分割槽的一位連長,也是藏族。
不知為什麼,穗子沒有去找斑瑪措。
又是幾年過去。何小蓉的丈夫升任了副司令。這天上午她剛要上班,見門崗擋住一個高大的女子和兩個孩子。
小蓉看到這又是第一次見到的斑瑪措了,只是藏袍嶄新。她的眼睛又像從前那樣,適應遠距離的目標,眼珠也極不活絡。她邁著草原人晃晃悠悠的大步走來時,身上已看不出一絲都市以及軍隊的痕跡。小蓉把她和孩子們請進門,這才發現斑瑪措懷裡還有一個孩子,四五個月大,臉蛋卻已經跟兩個大孩子一樣骯髒。
斑瑪措說她要跟丈夫去青海,以後離小蓉就遠了。她不斷向兩個孩子說著什麼,三個人在一張單人沙發上擠成一堆。不,是四個人,小蓉想。四個人坐一張沙發,儘管小蓉家的客廳大得空曠。然後丈夫匆匆穿過客廳,不久就聽轎車打火,開走了。
小蓉問斑瑪措晚上住在哪裡。
斑瑪措沒聽明白似的,上唇一掀。然後她眼睛看看偌大個屋,又去看樓梯口。她原本是想在小蓉家住一陣,和小蓉好好聚一場。
“沒地方住,在我這兒湊合一兩晚也行。”小蓉馬上說。
小蓉叫來阿姨,上了茶,擺了糖果。她看著已走到院子中央的阿姨背影,對斑瑪措小聲說:“劉副參謀長知道你。”
斑瑪措愣一下才想到劉副參謀長是小蓉的丈夫。
“不過他不知道我們關係有多深。”她躲開斑瑪措的眼睛,笑了一下。“萬一他問起來,你就說是一般戰友。不要講你幫我吸奶的事。”
這回斑瑪措的愣怔僵在臉上,化不開了。
“他這個人多心得很。”她看著斑瑪措。
斑瑪措點了點頭。兩隻眼睛又和多年前一樣,如同溫敦的老牛或老馬,看著人類層出不窮的把戲,對他們的企圖毫不懂得。但不去懂得已先原諒了他們。
小蓉這才大聲向警衛員佈置,要他暫時搬樓上客房去住,把他的屋讓出來給客人。
第二天早晨小蓉下樓來,發現斑瑪措一家已經走了。茶几上擱著一個大紙包,包的是蟲草和藏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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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瑪措和三個孩子到達丈夫的部隊之後,從大兒子的袍子裡找出一個微型遙控坦克。她想起它曾經擺在小蓉的客廳,很珍貴地罩在一個玻璃殼子裡。小蓉當時說那是丈夫參加軍事考察團一個英國將軍送他的禮物。斑瑪措的大巴掌走在了她意識的前面。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