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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將菜色一一取出,陳放在吳女官面前的餐案上。三葷,二素,一個湯,另還有兩樣主食——新麥粥和粟米羹。館陶翁主跟前的首席大侍女先是嚐了口鴨湯,翻動幾下羊肉和雞絲;銀箸越過所有的葷菜,到了挑起根水芹放進嘴裡,慢慢品嚐著。
冬季違反自然規律強行栽培出來的芹菜,自然比不得春夏季順時而成的鮮嫩美味;嚼起來,也明顯偏老。但,這是翁主特意賞賜的加例啊!吳女官半合上眼睛,久久不肯下嚥:這是小翁主從自己份例中省出來的!那麼多宮娥內官,只有自己得到這樣的特賞——君恩,深重啊!
‘冬天的綠葉菜是金貴,但更金貴的是這背後的心意啊!’飯才吃了一半,就有吳女官的侍女進來回話:“回上人,未央宮越女求見。”
銀匕停在半空中,吳女官既驚異又迷惑不解:“越?未央宮?”還有一句問在心裡,沒說出來:在這麼個大雪天?冒雪而來?
過了一會兒,吳女官收拾起異色,連忙命宮婢撤了食物請人入內。
不多久,宮女就引了位身姿高挑豐腴的女子進來。來人衣飾不俗,姿容豔麗,年紀不上不下,行動間別有一番動人的風度。女子一見吳女官,即斂衽深施一禮:“阿吳姊……”
見來的正是自己先頭所想之人,吳女急忙迎上去阻止:“阿越,阿越呀,吾等姊妹,何須多禮?”說著,就請來人同席同坐。
越女卻不聽勸,堅持著行完禮才肯側了身子,在吳女身旁挨著邊坐下。
寒暄幾句,吳女問她:“阿越,今日來……所為何事?”
越女頓了頓,緩緩沉聲道:“……懇請阿吳姊代為向長公主引薦,為長信宮一宮人。”
“引薦?”吳女一怔,不禁大吃一驚。越女在‘織室’雖然職位不太高,但也是有職有權的機要人物,為什麼會異想天開,以高求低地來長信宮求做個宮女?
明白對方懷疑,越女先遲疑一下;隨著一聲幽幽的長嘆,和吳女說起了最近織室內的風起雲湧。話到驚險處,越女掩不住滿臉的驚懼之色,淚珠兒更是在眶中一個勁打轉,屢屢幾不成聲:“阿姊,阿姊,吾…吾……”
“阿越……”吳女拉住小姊妹的手,輕輕喟嘆安慰。她明白,都明白:又一個權利更替的犧牲品而已!
越女,是上一任織室主官的親信。該織室主官不幸,在過年前的那場流行疫病中倒了;於是越女就相應地失去了靠山。通常,新上任的主官會自帶親信進來,或從前一任留下的不得志人群中選拔培植黨羽。而如越女這樣前親信的日子,就會分外難過。
‘若阿嬌翁主倒了,自己會不會也如阿越一樣……惶惶如喪家之犬?’一個很驚人的念頭忽然在吳女官腦海中閃現。吳女被這念頭嚇到了,嘴唇血色盡失,幾乎想立刻扇自己一個耳光:亂想什麼?!館陶翁主怎麼可能倒臺?只要長公主、皇帝、皇太后在,我家阿嬌翁主就永遠榮華富貴,歡樂無極!
越女一直在觀察吳女的臉色,看到這裡誤會了。吶吶地半起身,輕輕道:“阿姊,無相與為難之意,求勉強而行之之心……”說著,就要起身告辭。
“非,非也!阿越。”吳女急忙攔住,用力拉她重新坐下。
看越女楚楚可憐的模樣,吳女不由起了物傷其類之心。內官爭權奪利,嬪御爭寵吃醋,這都是皇宮裡的常態,說到底原不幹宮女們的事。但世間事就是如此不公平,宮女們被殃及池魚也是常態——可謂無辜倒黴極了。
‘都是身不由己;也都不是關中人,苦上加苦。看在當初她也幫過我,彼此有些情分上……’吳女轉眼間就下定了決心:“阿越,吾且勉力一試。”豁出面子,到小翁主面前求求。館陶翁主跟前伺候的人,多一個不算什麼。
越女感恩戴德,喜極欲泣:“阿姊……此事若成,日後必當結草銜環。”
“嗟!何至如此?”吳女好笑,連‘結草銜環’都出來了,這也太誇張了吧?
越女卻沒有玩笑的意思,納頭便拜。隨之打懷裡取出一方小包裹開啟,遞於吳女:“此乃平日閒時所制,針線粗陋,不堪入目……”
女官一看,原來是一件兒童尺寸的‘中單’。縫衣的針腳,整齊細密;衣角收口,周全無暇;領口袖口幾處刺繡,影影綽綽,精美非凡。
“阿越!”吳女官忍不住由衷地讚歎:“神乎其技也!”
越女嘴上自謙,神情中則‘自傲’。當初她就是憑這一手出類拔萃的家傳針線手藝,才得以在一大群超齡宮女中脫穎而出,入織室晉升為女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