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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裡的驚訝大概只持續了短短的幾秒鐘,便消退下去。
“行李不多吧?”見駱喬川搖搖頭,任遠笑說,“帶你轉轉。”
人家老友相見,翁曉宸當然明白自己此時應該識趣地消失。只是他對於這白白等待了的七個小時很不滿,直到任遠雙手合十地抱歉,“大少爺,算我欠你一個人情這樣行不行?”這才算罷休。
據說阿姆斯特丹的運河總長度超過100公里,有90多座島嶼和1500多座橋,所以才被稱作是北方的威尼斯。
駱喬川不知道自己究竟途徑了哪些地方,只記得歐洲還未黑透的天,和運河邊燈火通明的暖光,耳邊是任遠的聲音,手指所指的方向說這兒是皇帝運河。在一座橋上停下來,駱喬川接過一杯男人在街邊買的熱咖啡,倚在橋上喝了一口,沒有說話,然而視線的餘光卻始終無法從這個男人的身上挪開。
高一時期就比普通男生更高,座位是在靠窗的最後一排。每個中午從後門進教室時候,總是能看到他在陽光裡。也只有在充足的光線下,才能看得清那個人的發並不是純粹的黑色,高挺的鼻樑所撐起的輪廓明明帶著些歐洲人的鋒利,可笑容卻很溫和。
時隔九年,再一次這樣站在他的身旁,細數他的所有變化。
“怎麼突然想到來這裡?”兜了一大圈,居然現在才開口問動機。
駱喬川低頭笑了笑,心想你還真是表面糊塗,內心明白。大概是見到的那一刻就猜到了或許不尋常,所以才體貼地急忙給人找臺階下,花上這半個小時的時間帶我兜兜轉轉,避開人群擁擠的中心地帶,也留出時間好讓我把要說的話再仔細想過。做什麼事都是深思熟慮,天底下有沒有比你更理智謹慎的人了?
“我之後飛澳洲,參加那邊的BBA音樂節。有沒有興趣?”
“Breaks Beat Arena?前些天還在電視節目裡看到了介紹,據說今年是參加人數最多,規模最大的一屆,很多人一票難求……能去BBA演出,真不簡單。”
皇帝運河的河面波瀾不驚,駱喬川很自然地接話:“票……我那兒有,等到了澳洲,可以立即給你DHL來。”你要不要來看?
“雖然還沒有查過後面兩週的排班表,但希望那時我能在阿姆斯特丹。”
來了歐洲這麼幾年,居然連說話的方式都已完全歐化。歐洲人口中“我真希望”後的句子,能實現的機率有多少,駱喬川至少還很清醒。
疑似委婉的拒絕後,雙手撐在橋上的任遠笑著感嘆起來,“以前還沒發覺原來你對音樂那麼感興趣,沒想到畢業之後真的做了DJ這一行。”
以前……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男人居然主動挑起了這個話題。
駱喬川的視線直直地盯著皇帝運河流向的地平線,沉默不多久後便低低地開口:“你還記得麼,以前。”這個時刻,連眨眼的動作都沒有,身體靜止地如同一尊雕塑,“那個時候,還在夏天,是一個晚上,你給我……”
“我記得。”
他努力保持平穩的語速在一片靜謐中被任遠打斷。男人像是早早就猜透了他的心思,鎮定地說,他還記得。
應該欣慰的時刻卻偏偏感到心酸。駱喬川忽然想不明白,九年前的那條簡訊被冠以“玩笑”的名義,一笑置之,還以為在意的只有自己,卻沒料到男人搶在他之前開了口。如果他記得,那麼,在時隔這麼多年後,他又是抱著怎樣的心境重新提起,是愧疚的,可笑的,還是滿不在乎的?
少年時候那短暫的、稍縱即逝的渴求,他甚至都不能確認那是否就是愛。
還以為這一切大概就會這麼過去,嶄新的生活會令自己很快忘記那個人。可當任遠再一次站在他的面前,他才發現,原來一直以來,自己還抱著一絲希望,停在那人來了又走的路上。
九年了。
愛他並不是超越時光的馬拉松,而是那麼多年後再次見到,重新愛上現在的他。
此時,耳邊傳來了這樣的聲音,男人用一貫溫和的語氣問道:“那時候,給我打來電話的人,是你嗎?”
駱喬川一時錯愕,只見運河邊的燈火照著任遠輪廓鮮明的側臉。那張他看了太多年,又忽然消失了太多年的臉,近地就連睫毛都清晰可見。平和的眼睛只是望著遠處,深邃地讀不出波瀾。
“那時候,給我打來電話,在我接起來後又立刻結束通話的人,是你嗎?”
加快了跳動的心臟瞬間像是無法負荷似的,他甚至忘記自己正一臉驚愕地正視著那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