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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就像一個被人發現的罪犯。前妻的兒媳把她不當人看,連一隻狗都不如。另外亞瑟本人和伯頓家裡那些俗不可耐的人簡直有天壤之別。當然了,人小的時候認為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但是回頭想想,我時常納悶亞瑟是否真是伯頓家裡的人。”
“可能他發現了他母親的一些事情——也許這就是他的死因,跟卡爾迪一事沒有什麼關係。”馬爾蒂尼插嘴說道,這會兒他只能說出這樣安慰的話來。瓊瑪搖了搖頭。
“如果你看見了我打了他後他臉上的表情,塞薩雷,你就不會那麼想了。有關蒙泰尼裡的事也許是真的——很可能是真的——但是我所做的事我已做了。”
他們又走了一小會兒,相互之間沒有說話。
“我親愛的,”馬爾蒂尼最後說道,“如果世上還有什麼辦法,能夠挽回已經做過的事情,那還值得我們反思從前犯下的錯誤,但是事實上並沒有,人死不能復活。這是一件令人痛心的事情,但是至少那個可憐的小夥子已經解脫了,比起一些活下來的人——那些流亡和坐牢的人——倒是更幸運。你我還得想到他們,我們沒有權利為了死者傷心欲絕。記住你們自己的雪萊說的話:‘過去屬於死亡,未來屬於自己。’抓住未來,趁它仍然屬於你自己的時候。拿定主意,不要想著許久以前你應該做些什麼,那樣只會傷害自己;而要想著現在你能夠做些什麼,這樣才能幫助自己。”
他在情急之下抓住了她的手。聽到背後傳來一個柔和、冷酷、拖沓的聲音,他趕緊撒開手來,並且直往後縮。
“蒙泰尼、尼、尼裡大人,”那個懶洋洋的聲音喃喃地說道,“無疑正像你所說的那樣,我親愛的先生。對於這個世界來說,事實上他好像是太好了,所以應該把他禮送到另外一個世界去。我相信他會像在這裡一樣,在那裡也會引起鬨動的。許多老鬼可、可能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個東西,竟有一個誠實的主教。鬼可是喜愛新奇的東西——”
“你是怎麼知道這個的?”馬爾蒂尼強壓怒火問道。
“是從《聖經》上知道的,我親愛的先生。如果相信福音書,甚至連那些最體面的鬼都會想入非非,希望得到變幻莫測的組合。這不,誠實和紅、紅、紅衣主教——在我看來可是一個變幻莫測的組合,而且還是一個令人難受的組合,就像蝦子和甘草一樣。啊,馬爾蒂尼先生,波拉夫人!雨後的天氣真好,對嗎?你們也聽了新-新薩伏納羅拉[薩伏納羅拉·季羅拉摩(1459—1498)是著名的佛羅倫薩傳道士,因揭露教會和當局的不道德而被處死。]的佈道嗎?”
馬爾蒂尼猛然轉過身來。牛虻嘴裡叼著雪茄,紐孔裡插著剛買的鮮花。他朝他伸過一隻細長的手,手上戴著手套。陽光從他那一塵不染的靴子反射出去,又從水上映到他那喜笑盈開的臉上。在馬爾蒂尼看來,他不像平常那樣一瘸一拐,而且也比平常自負。他們在握手時,一方和藹可親,一方怒形於色。這時裡卡爾多焦急地喊道:“恐怕波拉夫人不大舒服!”
她臉色變得煞白,帽簷下面的陰影幾乎呈青灰色。因為呼吸急促,系在喉部的帽帶瑟瑟發抖。
“我要回家。”她虛弱地說道。
叫來一輛馬車以後,馬爾蒂尼隨她一起坐在上面,護送她回家。就在牛虻彎腰拉起纏在車輪上的披風時,他突然抬起了眼睛注視著她的臉。馬爾蒂尼看見她露出了懼色,身體直往後縮。
“瓊瑪,你怎麼啦?”他們坐上馬車開走以後,他用英語問道。“那個惡棍對你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塞薩雷。不是他的過錯。我、我、吃了一驚——”
“吃了一驚?”
“對,我好像看見了——”她用一隻手遮住了她的眼睛,他默不做聲,等著她恢復自制。她的臉已經重新有了血色。
“你說得很對,”她轉過身來,最後就像平常那樣平靜地說道,“追憶不堪回首的往事不但無益而且更糟。這會刺激人的神經,讓人幻想各種子虛烏有的事情。我們再也不要談起這個話題,塞薩雷,否則我就會覺得我所見的每個人都像亞瑟。這是一種幻覺,就像是在青天白日做起噩夢一樣。就在剛才,在那個可惡的花花公子走上前來時,我竟以為是亞瑟。”
(第二部·第四章完)
第五章
牛虻顯然知道如何為自己樹敵。他是在八月到達佛羅倫薩的,到了十月底,委員會的四分之三成員贊同馬爾蒂尼的觀點。他對蒙泰尼裡的猛烈抨擊甚至惹惱了崇拜他的人。對於這位機智的諷刺作家所說的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