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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件醜事,我知道。”牛虻抬起那雙純真的藍色大眼睛回答。“而你竟然吞、吞、吞下了這一切,就像吞下了一隻牡蠣。這樣做很不應該,但是,噢,太、太、太有趣了。”

蒙泰尼裡咬著嘴唇,重又坐了下來。從一開始他就意識到牛虻想讓他發脾氣,他已經決定不管發生什麼都要剋制自己。但是他開始為統領的惱怒尋找藉口。一個人在過去三個星期裡,每天都要花上兩個小時審訊牛虻,偶爾罵上一句,確實可以原諒。

“我們還是丟開這個話題,”他平靜地說,“我想見你的具體原因是:我在這裡擔任紅衣主教,在怎麼處置你的問題上,如果我選擇行使我的特權,我的話還是有些分量的。我要行使特權的唯一用途是干涉對你動用暴力。為了阻止你對別人動用暴力,對你動用暴力不不必要的。因此,我派人把你帶到這裡來,部分原因是問你有什麼抱怨的——我會處理鐐銬一事,但是也許還有別的事情——部分原因是在我發表意見之前,我覺得應該親眼看看你是什麼樣的人。”

“我沒有什麼抱怨的,主教閣下。alaguerremeàguerre.[法語:在戰爭中,我們必須遵循戰爭的慣例。]我不是一個學童,把武器私自運進境內,竟還指望政府拍拍我的腦袋。他們使勁揍我,這是自然的。至於我是什麼樣的人,您曾聽過我作的一次浪漫的懺悔。那還不夠嗎?抑或你願—願—願意我再來一次嗎?”

“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蒙泰尼裡冷冷地說道,隨即拿起一支鉛筆在手中玩弄。

“主教閣下當然沒有忘記老迭亞戈吧?”他突然改變了他的聲音,開始像迭亞戈一樣開口說道,“我是一個苦命的罪人——”

鉛筆啪的一聲在蒙泰尼裡手中折斷了。“這太過分了!”

牛虻仰面靠在椅背上,輕聲地笑了一下。他坐在那裡,望著紅衣主教一聲不吭地在屋裡踱來踱去。

“裡瓦雷茲先生,”蒙泰尼裡說道,最終停下了腳步,“你對我做了一件任何一個出自孃胎的人對其不共戴天之敵都不肯做的事情。你窺探了我個人的悲傷,並且挖苦和嘲弄另一個人的痛苦。我再次懇請你告訴我:我讓你受過委屈嗎?如果沒有,你為什麼對我耍弄這樣喪盡天良的玩笑呢?”

牛虻靠在椅墊上,帶著神秘、冷酷和費解的微笑望著他。

“我覺得好、好、好玩,主教閣下。你對這一切那麼在乎,這使、使、使我——有點——想起了雜耍表演——”

蒙泰尼裡連嘴唇都氣得發白。他轉身搖響了鈴。

“你們可以把犯人帶回去了。”他在看守進來時說道。

他們走了以後,他坐在桌邊,仍然氣得渾身發抖。他從來沒有氣成這樣。他拿起了他這個教區裡的教士呈交的報告。

他很快就把它們推到一邊。他靠在桌上,雙手捂住了他的臉。牛虻好像已經留下了他那可怕的陰影,他那幽靈般的痕跡就在這間屋子裡遊蕩。蒙泰尼裡坐在那裡,渾身發抖,直打哆嗦。他不敢抬起頭來,以免看見他知道這裡並不存在的幻影。那個幽靈連幻覺都算不上。只是過度疲勞的神經所產生的一個幻想。但是他卻感到它的陰影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怖——那隻受傷的手,那種微笑,那張冷酷的嘴巴,那雙神秘的眼睛,就像深深的海水——

他擺脫掉那個幻想,重又處理他的工作。他一整天都沒有閒暇的時間,可這並沒有使他感到煩惱。但是深夜回到臥室時,他在門檻前停下了腳步,突然感到一陣害怕。如果他在夢中看見它怎麼辦?他立即恢復了自制,跪倒在十字架前祈禱。

但是他徹夜都沒有入眠。

(第三部·第三章完)

第四章

蒙泰尼裡並沒有因為憤怒而忽視自己的承諾。他強烈地抗議給牛虻帶上鐐銬,那位不幸的統領現在毫無辦法,絕望之餘只得開啟所有的鐐銬。他牢騷滿腹,對他的副官說:“我怎麼知道下一步主教閣下將會反對什麼?如果他把普通的一副手銬也稱作‘殘忍’,那麼他很快就會驚呼不該在窗戶上安裝欄杆,或者要我用牡蠣和塊菌款待裡瓦雷茲。在我年輕的時候,罪犯就是罪犯,他們就被當成罪犯來看待,沒有人會認為亂黨要比小偷好,但是現在造反成了一種時髦,主教閣下好像有意鼓勵這個國家的所有壞蛋。”

“我看不出他憑什麼要來干涉,”副官說道,“他又不是教省的特使,無權插手民事和軍事方面的事務。根據法律——”

“談論法律有什麼用?聖父開啟了監獄的大門,把自由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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