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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的眼睛的確好,最稱美處,恐亦在此。前人形容眼睛有“澄鮮”、“湄霞”等詞,“一泓秋水照人寒”等句,用之賽氏,都非虛譽。她亦頗以此自負,嘗說:“從沒有一張像能夠把我的眼神傳出。”
賽的一生底細,我們欲想知道很難,她是決不肯全盤托出的。
這隻好慢慢從旁去找材料。前幾天,有位朋友送給我一張賽的舊像,是在濟南照的,冬裝,戴絨球風帽,披一件鑲雲繡花斗篷,年紀二十彷彿,畫眉塗唇,容態妖冶,由這張像我猜想,她在濟南也許還留戀過一個時期。
至《孽海花》裡的賽金花,因多是在歐洲(指二十回書),事實一時不易考證,只那第八回“紅絲現出新人錯認舊人”裡一節:雯青(洪鈞)道:“你今年多少年紀了?”彩雲道:“我今年十五歲了。”雯青臉上呆了半晌,卻順手拉了彩雲的手,耳鬢廝磨的端相的不了,正在出神,忽見彩雲粉頸中一線紅圈,明若胭脂,細若絲縷,不禁詫異道:“你頸上紅絲一條是染的麼?”彩雲笑道:“這是我胎裡帶出來的,擦也擦不掉,染的哪裡有如此顯明呢?”雯青聽了,垂下頭去,顏色慘談,不知不覺兩股熱淚從眼眶中直滾下來,口裡念道:“當初只道渾閒事,過後思量總可憐!”
說是洪鈞在十五年前曾負一妓,妓憤,自縊死,即賽之前身,故頸上有一條紅絲,卻是用因果小說的舊套。我曾偷看過賽頸,就連半截紅紋也沒有,遑論“明若胭脂”。自然,這不過是笑談笑談而已,小說那又全能當真的。
關於“瓦賽公案”
(《梅楞章京筆記》摘錄)夢蕙草堂主人己亥,德人築膠濟鐵路,義和拳起事。……釀成庚子大變,聯軍入京。……當德法聯軍自保定西進,其先遣隊於娘子關附近,竟遭地雷轟炸,全軍盡沒。聯軍總司令瓦德西元帥聞報震怒,命在北京打磨廠設立之北京知府(實系德軍之軍法處長)格耳,派軍醫官二十六人,下士五十二人,分佈北京十三門,凡男人之出入城門者,均按照德國軍檢驗入伍兵體格章程,強迫檢驗。結果每一百人,凡十八歲至六十歲者,竟有九十五人合德兵體格,因此停止西進。德國格知府翻譯,系廈門海關三等幫辦葛麟德,嗜好甚多,每至賽金花南妓處吸阿芙蓉,故石頭衚衕各妓寮,如有被德兵侵擾者,必告賽轉懇葛麟德寬恕或查辦。
是時,丁士源與王文勤之子,日赴賽寓酬應。賽曰:葛大人,吾等空相識月餘,前懇君攜赴南海遊覽,君雖口諾,而終未見實行。
葛曰:瓦德西大帥於南海紫光閣辦事,軍令森嚴。吾輩小翻譯不能帶婦女入內。語至此,葛遂詢丁曰:聞閣下曾入內謁瓦帥數次,昨日又謁參謀長,為辦理掩埋善事,閣下或能攜彼入觀。丁曰:可,惟賽必須男裝。賽聞之大喜,遂泥丁進行。丁曰:餘須先觀汝男裝有否漏洞,然後再定。賽遂散發編辮,頭戴四塊皮帽,擦去脂粉,著一灰鼠袍,金絲絨馬褂,裝竟,丁王二人,覺其頗似一青年男子,乃曰:裝似矣。蓮步將如何?丁王乃慫恿賽購緞子快靴一雙,以飾其蓮翹。賽遂命窯夥即往買靴前來,用絨衣兩大塊分包雙足,穿靴後,試行步履,頗覺自然。丁謂賽如能騎馬,即可作為跟人帶入。賽異常高興,即請試乘丁王兩人帶來之跟馬,於是葛、賽、丁、王四人乃分乘四馬遊行石頭衚衕,覺並無破綻,遂約於翌晨十時同往,賽即留丁、王、葛三人同宿彼處。
次晨起床,葛回打磨廠辦公處,丁、王乃攜馬伕及賽,由丁在前,分乘四騎出石頭衚衕,經觀音寺,越前門,至景山三座門。守門美兵詢丁曰:何處去?丁對以謁瓦元帥,美兵即任四騎入門。經團城時,法國水兵守門者又詢以何處去,丁對如前,法兵亦任之入。
過金鰲玉橋時,賽於第三騎大呼曰:好景緻!好看!丁曰:勿聲!迨至南海大門,告守門德兵以謁瓦帥,兵曰:今晨瓦元帥已行外出。
丁曰:參謀長在否?兵謂,亦與瓦元帥同出,因之不克入內,及退歸賽寓,已鐘鳴一下,午餐後,丁、王分別返寓。
丁寓有錢塘鍾廣生及瀏陽沈藎,幫丁辦理掩埋事宜,見丁遲歸,乃謂丁昨宵未歸,必有妙事。丁遂將一切經過向彼二人詳細說明,鍾、沈退回自室,遂各戲草一稿,一寄上海《遊戲報》李伯元主筆,一寄上海《新聞報》張主筆,謂賽金花被召入紫光閣,與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