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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華短,逐虎追熊義氣長。稚尾飄搖何處去?窮荒碧草幾夕陽。
又有詩讚歸塵曰:穩坐殺人妙算高,不揮寶劍不揮刀。營中籌畫軍機定,從此銅鈴不射鵰。
只說逐流、脫脫晝夜兼程,早到車桓地界,忽旁側轉過一人,單拜馬前道:“來者莫非鎮西王兄乎?”逐流下馬道:“待罪之身,行當退位,正逐流是也。足下何人?”那人道:“某周子遠所部小卒,亦隨王兄討過西羌,偷過陰平,子遠將軍有書轉達王兄。”遂示一書,逐流觀之,書略曰:“循聞殿下為三妹之事急奔長安,竊謂不可。陛下初知音訊,必有雷霆之怒,恐傷父子之情。宜暫留步伐,且駐途中,陛下盛怒已畢,唯剩骨肉連心,殿下方可還都,免遭不測。循在烏孫,日夜思收取之計,力建功名,以報殿下。書不盡言,勿負吾心!”
逐流回曰:“逐流不才,微知大義,夫有過則改,善莫大焉。今累三妹於前,兼妒兄長,負孟起於後,兼傷還珠,倘再遮瞞,復弄權術,此非父子兄弟間所為也。一應罪責,吾自擔當,雖萬死不敢飾其非。子遠吾兄風華正茂,前程似錦,切宜奮進,上報國家,下安社稷,勿效逐流,枉負父皇心血,到底功業成空,人生如露,大夢二十三年,痴心不改,徒為天下所笑也。弟心如此,伏惟照鑑。”教來人且回,一面謂脫脫公主道:“昨離馬超,事事明白,吾等今回覆父皇,請其聖裁,更不可不明白,須速返回,若得父皇原恕,再好不過,若不能容,亦死一處可也。”脫脫公主道:“逐流哥哥所言,正合我心。”於是相扶相依,連夜趕路。
二人披星戴月,並轡急行,暗表途中風寒日甚,又值一夜露宿沙頭之際,脫脫公主忽然染病,於馬背之上嘔吐起來。逐流解衣遮抱於懷,問道:“妹子為何如此?”脫脫公主笑道:“小小風寒,不足為道。逐流哥哥,昔年流落漠北,我們不也是這般情狀麼?”逐流道:“沿路風刀雪箭,我總是苦了妹子。”脫脫公主展顏笑道:“風刀為密,雪箭如糖,樂也融融,何苦之有?”逐流道:“前方若有牧民,可暫求宿。”
二人歇過半夜,復又起程,沿途千里茫茫,並無人影,脫脫公主嘔吐日重,漸趨虛弱,逐流心下憂慮不已,脫脫公主卻言笑不絕。逐流每日登高而望,總見前方似有綠洲,二人鼓勇前行時,卻又不到,足足走了月餘,方到得高昌國境,國主接逐流入城,傳喚醫者,開方下藥,悉心醫治。脫脫公主忽喚逐流入內室道:“逐流哥哥,你可知我身患何病?”
逐流道:“醫者何言?”脫脫公主道:“我與孟起三年夫妻,一朝訣別,何如已懷了孟起骨肉!吾罪雖深,蒼天之怒,亦為甚也。”逐流執其手笑道:“妹子勿憂,免傷身體,汝子即我子也,安有他意?”脫脫凝視逐流半晌,道:“昔日多罵逐流哥哥無用,是妹無知,妹原知哥哥不以此為意也。”
逐流輕整衾被,低聲道:“你既有孕,不宜長途跋涉,且暫歇高昌,待孩兒出世,再返長安不遲。”脫脫公主道:“吾等還都領罪,若有延誤,非丈夫所行。逐流哥哥,此地離玉門關兩千裡,趁我尚可支援,猶能趕到,入關之後,即可遣人報與陛下也。否則孩兒若出,此間路險,恐一年之內,不能起行。”
於是二人求一車,別過高昌國主,強行起程,復投東來。一路黃沙莽莽,戈壁茫茫,寒風瑟瑟,銅鈴噹噹,不覺一月,只到得半途,脫脫公主已支援不住,但臥車中忍痛,逐流坐轅頭,親駕絕影馬,徑奔玉門關。途中逢雨,行裝盡溼,逐流聞脫脫咳嗽,欲尋住處,奈四近並無人煙,勉強前行,路過一山,忽地兩邊沙土崩開,湧出百數人來,為首者紅巾抹額,戰袍披身,手舞雙錘叫道:“行路客人,留下馬匹,放汝過去!”逐流大笑道:“無知草寇,敢作狂言?可知吾名乎?”
紅巾者凝目而望,但見逐流頭頂稚尾,腰攜銅鈴,肩挽鐵胎弓,揹負鵰翎箭,香車寶馬,瞳目俊顏,霸王戟橫在車前,顧盼之際,凜有神威,問嘍羅時,有人道:“莫不是中華綠林盟主,鎮西王葉逐流乎?”眾寇聞之,慌忙伏拜,紅巾者道:“鄙太原祁人,姓王名凌,前司徒王允之侄也,因李傕、郭汜之亂,亡命出逃。此間皆中華之眾,多因戰亂,流亡異域,嘯聚山中,近聞中華一統,雖有還鄉之念,奈何罪人不敢望赦,因此劫掠於此,能得盟主金面,實屬萬幸。”逐流道:“今戰亂已止,四海清平,國泰民安之日,綠林非託身之所,可隨吾還國,去邪歸正,復為良民。”王凌道:“盟主若得提攜,某等之幸也。”
逐流道:“山莊安在?某暫棲身。”王凌道:“只在二十里外沙西井中。”逐流道:“從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