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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已經不能算是一群人,而是被田畝所控制的,類似耕牛駑馬之物的東西了。
然而,當他們眼睜睜看到別人拿走那些田裡產出的東西時,內心的情緒是麻木,又或者會是……仇恨呢?”
聽到這番話,李揆被震撼到了!
看似好懂的話,為什麼連在一起他就不能完全明白呢?
“賢弟是想說什麼來著……”
李揆小聲問道,感覺自己身上的氣勢都弱了許多。
“商人賣酒,當他看到酒以後,這些酒在他眼中,會是什麼?”
方重勇醉眼朦朧的詢問道。
“商人重利,只怕,眼中只有錢吧。”
李揆嘆息道。
“不錯,我若是商賈,看到那些美酒,絕不會關注那酒有多麼美味,多麼好喝。我只會覺得,我面前的這些酒,都是金山銀山!
其他的事情,我一點都不在乎。
哪怕那些酒喝起來跟馬尿一個味道,只要不妨礙我販售,我就不會在乎這些。
你覺不覺得,我是被賺錢的念頭所把持了呢?我努力去賺錢,結果到最後反而是錢控制了我。
良家子們分到了田,但他們反而被租庸調與苛捐雜稅給控制在了田畝之中,失去了改變人生的機會。日復一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英勇善戰的將軍們為國開邊建功立業,但為了功業,他們不得不繼續在邊鎮殺人放火,挑起爭端。
建立功勳的人,反而被自己的功勳所掌控,不得不在邊鎮繼續建功立業,在殺人如麻的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
李兄,你告訴我,這些事情,從如今的太平盛世裡頭,能找到答案麼?
人要如何才能不被自身所造之事掌控?”
方重勇已經喝得趴在桌上,這些話幾乎都是嘟噥著說出來的。
“我……”
李揆看著已經醉死過去的方重勇,好多話堵在心裡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說出口來。
他想起自己當官後,或許也會遇到類似方重勇說的那些事情。
為了往上爬,所以要做不喜歡的事情,當一個狗官。
自己想做的事情,因為各種限制,不能做。
蠅營狗苟是為了往上爬,往上爬以後繼續蠅營狗苟,直到哪一天混不下去慘淡收場。
方重勇剛才那番話裡頭,有著常人難以理解的大智慧。
很難想象,一個孩童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來。
“某不如你啊……”
李揆站起身嘆了口氣,看著醉倒的方重勇,躬下腰深深一拜,行了一禮之後便轉身離開別院。
……
“別裝了,別裝了,裝不下了已經!”
春明門外的一輛牛車跟前,方大福還在不斷的將旅行需要的東西往車上裝,看得方重勇連忙上前阻攔。
像是什麼竹傘啊,油帽油衣啊,藥袋啊(裡面很多應急藥丸與驅蛇藥),被帶啊(類似行李箱),還有很多烤得很乾的胡餅作為乾糧。
一樣都不缺!
這次出行去華州鄭縣,不僅有阿段當護衛,而且文武雙全的張巡還自告奮勇的要當車伕來給方重勇駕車。
按他的說法,這是“報恩公之大德於萬一”。
“小郎君,要不要奴擊鼓開道?”
方大福笑呵呵的問道。
擊鼓送別,乃是魏晉時期傳下來的風俗,這次方重勇出行到王家去,雖然不是提親,但也差不多是那個意思了。
可不能讓人看扁了。
“不用了不用了,要低調,低調。”
方重勇訕訕說道,擺了擺手,示意方大福可以回去了。
牛車開始顛簸著前行,方重勇坐在裡頭,身體也是一晃一晃的。這條官道幾乎是唐國最好的路之一,但是,已經在回長安路上體驗過一次馬車的方重勇,對陸路旅行一點都不期待。
顛簸是難免的,就看顛簸的幅度多大吧,唉。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總覺得好像是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麼事呢?”
方重勇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順利找到家了,現在去解決王忠嗣的調令問題,還有什麼事情沒處理呢?
老鄭脫身應該是不難的,對了,還有那個誰來著?
方重勇想起當時跟隨他們一行人進城的好像還有個不起眼的小人物,被他那個渣爹迫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