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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她走過對面的走廊,才把電話放在耳邊。
電話那頭的章老師明顯有點不耐煩了,搞出來一些亂七八糟的聲音來,聽起來有點刺耳,好像是擺弄椅子桌子什麼的。
我說,章老師,是我。
章老師說,你是誰?
我當時一激動,心血來潮,說,你猜猜?
我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調得很軟,這也是從陳紅梅身上學來的。陳紅梅打電話時說話的聲音說飄飄的軟軟的,聽起來就像手指在溫水裡攪拌一樣。該高的時候高,該低的時候低,該拖音的時候拖音。我想這可能是陳紅梅過去在部隊當過話務員的原因,話務員的聲音又讓陳紅梅裝飾了一下,就成了陳紅梅現在的聲音了。我平時就是大嗓門,這主要是我小時候在農村生活時習慣。陳紅梅打電話的優美,我平時雖然羨慕,但從來沒有刻意模仿過。不知道給為什麼,我在給章老師打電話的時候卻模仿了。
我說,章老師,你猜,猜猜,我是誰?
也許章老師在一開始被我的聲音迷惑了,或者說我對陳紅梅的聲音的模仿得很像。我聽到章老師驚異的呼吸,那聲音在話筒裡顯得很粗糙,讓我想起了章老師臉上的胡茬子。
章老師一定在猜了,猜得一定很痛苦,這種事情,章老師是願意做的,這一點我能肯定。後來,章老師猜了六個人,有兩個是我們班的女同學,其他的我都不認識,但聽名字就知道是女孩子。我以為章老師會猜陳紅梅的,但是猜完第六個人以後,他並沒有再往下猜,而是說我猜不出來。也許,章老師對陳紅梅已經太熟悉,所以他沒有猜陳紅梅。
章老師說,好了,我猜不出來,自報家門吧。
我笑了笑,笑得很開心,不知道為什麼。
我有點自豪地說,我,秦大癢。
這是我畢業以後第一次給章老師打電話,也是第一次聽到對方的聲音。我不能感覺到我說出我的名字時有多麼驚訝,但我想他一定很驚訝。秦大癢怎麼會打電話呢?章老師一定會這麼想。
章老師說,噢——,秦大癢呀,真是,沒猜出來。
我說,我知道你猜不出來。所以讓你猜。
章老師笑了幾聲,然後說,參加工作了,怎麼樣?
我說,還可以吧。
章老師說,你,在專屬醫院,有你姥爺,孫院長,還能不好。
我本來想對章老師說幾句酸溜溜的話,但是我抬頭看到護士長從門口經過,所以我決定馬上說明我打這次電話的主要意圖。
我說,章老師,我想約你,請你吃飯。
章老師可能還在不知所錯,我又說,就在今天晚上,下班我再打電話跟你定地方。再見。
我一口氣把想說的一下子都說完了,不容章老師說話,就把電話掛了。
我和章老師的約會地點是拉麵館。
在我下班後打電話給章老師的時候,我就料定他會出來的。我覺得在這方面我還是瞭解他的。
我說章老師到哪裡吃飯呢?
章老師說,隨便。
我說,哪裡有隨便這個地方。
我這一次打電話明顯地佔有主動,說話也輕鬆許多放肆許多。這種感覺對我來說有些新鮮,因此有點貪婪。這種感覺一直到我們吃飯得到進一步加強,以至於為我和章老師以後的交往打下了良好的心理基礎。
章老師說,反正,越簡單越好,主要是見面說說話。
我說,那就在衛校對面的拉麵館吧。
章老師遲疑了一會兒,說,行,我等你。
和章老師約好以後,換好衣服,陳紅梅站在門口喊我,要和我一路回家,我答應了,答應她是我嘴上說的,心裡是在想辦法把她甩掉。
我和陳紅梅一起出了醫院大門,陳紅梅沒完沒了地講病房裡的笑話,我不得不裝出很好笑很好笑的樣子附和她。陳紅梅可能真的以為她講的很好笑,也跟著一起笑,笑得引人注目。我心裡很急,快上馬路的時候,我突然停下來,說我要到我姥爺辦公室拿東西。
陳紅梅說,我跟你一起去。
我說,你先走,騎慢點等我。
我說這話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不讓她和我一起。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陳紅梅故意裝糊塗,非要跟一起去。像這樣複雜的場面我一時處理不好,只好同意她和我一起去。
到了我姥爺辦公室,我姥爺在跟兩個副院長談什麼事。像這種時候,陳紅梅沒有我的優勢了。我大膽地走進去,直接走到我姥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