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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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阿隆在這一方面有何高見。
吃飯的地方在蒙巴拉斯大道的煤氣路燈飯店,薩特定了一個包間,他們可以邊吃邊談。薩特發現,阿隆關於哲學的見解比以前深刻了許多。阿隆大談他在柏林進修期間學得的胡塞爾現象學;他告訴薩特,現象學避開了唯心主義和唯物主義的分歧,既強調了理性,又把我們感知的實在性放在同樣重要的位置上。這時他們正喝著雞尾酒,阿隆指著自己杯子裡米黃|色的雞尾酒對薩特說:“小夥計,如果你是一個現象學家,就能談這個雞尾酒,就能從酒中搞出哲學來!”聽到這兒,薩特激動得臉色發白。這正是他多年來夢寐以求的──按自己所見所聞的感覺來描述事物,並在這個過程中抽象出哲學來。
這時薩特已經有了自己的哲學思想,但並不成熟,特別是沒有一個可以清晰表達自己思想的方法。現象學似乎就是他所希望的方法。一天薩特在聖米歇爾大道買了一本勒維納斯寫的介紹胡塞爾的書《胡塞爾現象學中的直觀論》。他迫不及待地翻看起來,甚至來不及把書的毛邊切開。當他翻到論述偶然性的章節時,緊張得心跳都要停止了:會不會有人搶在他的前面了?他甚至對波伏瓦絕望地喊道:“噢,他已經發現了我的全部思想!”讀著讀著,他發現這種情況並沒有發生。在胡塞爾的體系中,偶然性並不重要──不管實際情況怎樣,在勒維納斯的敘述中,胡塞爾對此只有一個刻板的模糊輪廓。
於是薩特下決心對胡塞爾作一番認真的研究。而阿隆也慫恿他下一年去柏林補自己在法蘭西學院的缺,薩特為此作了準備。
1933年9月,薩特來到柏林,開始為期一年的進修生活。又回到了學生時代,薩特感受到自由,心情是愉快的。這種感受類似在巴黎高師。與大學期間不同的是,他在這裡沒有親密的朋友。一同來進修的大約六、七個人,他同他們的關係總的來說是客客氣氣的,但也有例外:其中一個戴眼鏡的,高個,留一撮黑鬍子,也是當教師的,不知為什麼,總是對薩特懷有敵意,並尋機挑釁。一次在吃晚飯時,他們大吵了一通。在休息時間,薩特多半是獨自散步,有時候他也去同學那裡串串門,或一起去看電影。
進修學生的情況各不相同。他們中不少人來柏林留學,並非真的為了探求學問,而是利用自己特殊的身份倒騰貨幣,藉此牟利。專門發給旅遊者使用的“凍結馬克”和普通馬克在對法郎的比值上有很大差價。普通馬克是不準攜帶出境的。而這些學生每月一次把一包普通馬克藏在衣服襯裡,穿過國境回到法國,法國銀行以很高的兌換率把它們換成法郎;回柏林時,他們再像普通法國人一樣,以較低的兌換率將這些法郎換回相應數額的馬克;這樣來回倒騰,就可以賺大錢。
薩特知道有這種發財途徑,但對此絲毫不感興趣,完全不參與其事。他的全部精力都花在研究和寫作上;主要是研究胡塞爾的現象學,其次是改寫自己的小說,他每天的時間安排都是固定的:從早上一直到下午兩點,研究哲學;然後吃點東西,五點左右返回,文學寫作。
在柏林,薩特深入研讀了胡塞爾的原著,特別是《觀念》一書。他對胡塞爾的現象學有了一個真正的瞭解。把薩特吸引到柏林來的是實在論思想;這種思想是他很早就有的:世界就像他看到的那樣存在,而他的感受是真實的。但他一直找不到一個適當的形式來表達這種實在論。要成為一個實在論者,就必須同時具有關於世界的思想和關於意識的思想,而這正是他的難點之所在,是他困惑不解的地方。他認定,任何不能說明意識的理論想要如實地看待外在的客體,都註定不會成功。
來柏林之前,他覺得胡塞爾的現象學正是他多年渴望找到的實在論的哲學形式,它給予意識以他所希望的那種解說。但實際研究的結果與他原先料想的不同。他發現現象學並不是一種實在論哲學,但這一年的研究並非完全沒有收穫:胡塞爾的方法對於他達到這種哲學很有啟發。最後,他認識到並沒有現成的路可走;要在這個領域有所突破,他就得成為哲學的真正創造者,而以前他是沒有這種慾望的。
薩特在柏林寫了《論自我的超越性》一文。這個長篇論文總結了他的研究成果,其中,他既接受了胡塞爾現象學的許多東西,又對它作了批判,也就是在很大程度上揚棄了它。薩特自己獨創的東西,後來在《存在與虛無》中包含的基本思想,甚至在其一生中都保有的思想,已經在這篇純粹的哲學論文中表現出來了。
胡塞爾將“自我”說成是意識內的材料,而薩特將“自我”看作是一種意識的準客體,因此被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