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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刃微顫,就彷彿承受了夜之雨露的粉蕊,悄然綻放。但一髮之間,便形成了花之海洋。碧潮赤浪怒卷,毫無朕兆之間,花狂葉舞,轟轟發發而成為赤碧之流,卷舒浩瀚而起!
姬雲裳卻仍然如一朵遮天之雲,順流鼓舞,凌駕於這彷彿恣肆於一切之上的怒流,轟然衝了下來。
恆河沙數,便在這一瞬間,卷涵了整個世界,隨著這一劍的攪動,盡數化為劍光中每一個花瓣浪朵樣的顫抖,在姬雲裳真氣摧動中,漫漫然浸過整個空無而荒涼的大地,向著楊逸之侵蝕而來。
錦浪千重,楊逸之凝注著劍尖,光華氤氳流轉,如龍游其中,嘯騰九垓。楊逸之竟覺得自己宛如置身蒼茫溟海之中,在不可抗拒的波動之下,漸漸沉沒其間。
他忍不住將目光挪開。
那劍光卻隨之陡然一盛,碧熒熒的寒光猶如波濤一般滿過整個地宮,然後如洪波倒瀉、天河傾流一般,向著楊逸之暴濺而下!
幾年過去了,重臨這一劍的威嚴,楊逸之仍不由自主地感受到這劍勢的無上天威。剛剛一抬手,大力便鋪天蓋地而來,休說抵抗,就連多承受一刻也是萬萬不能。他只覺得自己全身骨骼似乎都在顫抖,血液如沸水般汩汩奔湧,整個人似乎立刻都要碎為塵芥!
時空宛如在瞬間被撕為無數碎塊,楊逸之突地一聲暴喝,雙手交叉胸前,用盡全身力氣,往下一壓。一道青白之光從他腕底升騰而起,還未成形,就已被打碎,如流星一般散了一地,而他所能作的僅僅是勉強將臉側開。
一瞥間,他看到了窗臺上那盞微弱的油燈。石室內每一分氣息似乎都已被抽空,沉沉壓力讓巨石壘成的四壁都止不住悉簌爆裂,震顫不止。而那盞油燈就在窗臺上靜靜燃燒,似乎那扇窗,就是這種力道的分野。
窗外是一片寂靜黑暗。不可知其所往,亦不可知其所來。
楊逸之突然撤手,那道巨力頓時惡撲而至,他的身體就宛如狂風中一片落葉,輕揚而起,向窗外飄落過去。
就算窗外是懸崖深谷,楊逸之也不得不跳!
姬雲裳猛一收劍,那宛如諸天末劫般的力量瞬時消失,彷彿從不曾存在過。
楊逸之的身形究竟快了一步,已到石窗之外。
窗外真的是一個谷,幸好並不太深。
楊逸之落地之後,身體的每一處關節都宛如碎裂般的劇痛,但終究還能勉強站起來。
四周寂寂無聲,沉淪在完全的黑暗中。
楊逸之扶著石壁,胸口劇烈起伏著,傷口裡每一條血管都似乎又被震破,半邊身子都已染紅。
然而他已來不及想這些,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拋開一切雜念,返照空明,重新體悟虛無之劍的奧義。
只是他心中已不再虛無,又怎麼能運起這虛無之劍?
姬雲裳默默站在窗前,她的身形在谷底投下一個巨大的陰影,卻似乎並不急著追擊。
良久,一直等到楊逸之的喘息已平。姬雲裳才緩緩舉劍,道:“第二劍。”
她話音一落,只見那道陰影宛如一隻黑色巨蝶,展開無邊無際的雙翼,向楊逸之緩緩撲了過來。
這一次,暗夜中根本沒有一絲劍光。然而楊逸之知道,這不是無劍,而是長劍已和她的身體融而為一,進而又融入這黑夜中去。
劍勢無聲無息,絕不同於第一招那樣帶著天地改易之威。但它的力量越來越沉,也越來越緩慢,就如夜幕一般,沉沉降臨;如日月執行、四時變化,隱隱然竟帶著種永恆的味道,直貫入宇宙的最根本之源。
楊逸之靜氣凝神,反鑑空明,只覺得她每一舉,每一動都無比清楚,似乎能被拆分為無數片斷,每一段看上去都平淡無奇,但連起來卻如行雲流水,自然到無法抗拒。
劍氣,宛如溫柔而又無比強大的夜色,將一切沉沉包裹,萬物在這種包裹下,唯一可作的,就是靜靜安眠。那一瞬間,連周圍的時空,彷彿都為這一劍顛倒,迴歸於遠古洪荒般的寧靜。
然而楊逸之卻還不能沉睡!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沉到極靜處的壓力。
那是一種碾碎所有希冀的重壓,宛如巨蟒一般匍匐而來,將楊逸之緊緊捆住。
這蟒彷彿吞噬天地的狂龍,他已無從掙脫。
楊逸之也沒有掙脫。他只是深深吸了口氣,靜靜地看著那夜色般的劍光襲來。
這劍光所取之處彷彿並不是他,這個狼狽到不堪的人也彷彿不是他。他是天地間的過客,漠然注視著宇宙間偶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