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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個人而破例。而且——盟主天人之表,不適於沾上滿身鮮血。”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神色中竟有一種深沉的悲哀。
或許,那只是因為他也是噬血之人。
楊逸之一時無語。
小晏遙望遠處雪峰下欲沉的紅日,緩緩道:“血魔搜魂大法,本是青鳥族的異術,是在人體內種下血魔的種子,待血魔長成後,能在一瞬間聚集極大的力量,以發出致命一擊。然而,此法本是世間最為邪惡的武功,修煉者要承受極大的痛苦,而且血魔成長的過程中,會不斷反噬自己的心脈……”他嘆息一聲,輕輕看了方子耽一眼,道:“你不知不覺中,中毒已經很深了。每到月圓之時,你心中就會莫名狂燥,恨不得狂飲鮮血,而眉心處也會劇痛不止。傷人自傷,你若強行施展此法,輕則心脈重挫,重則筋脈逆行,走火入魔。”
方子耽臉上掠過一片驚訝:“你怎麼知道?”
小晏的臉上浮出一個譏誚的笑意,似乎實在嘲弄自己的命運:“因為,我也是修習者之一。
方子耽愕然,驚道:“不可能!半神日曜在將此術傳給師父的時候,說這是天下唯一的異術,無人能當,也無人能破!”
小晏淡淡一笑:“青鳥族的傳人有三個,所以血魔搜魂大法也不唯一。你和我遇到的,都只是其中之一。只是你是自願修習,我卻是在出生之時,被她強行注入體內的。她還同時在我身上下了最為陰毒的血咒,讓我永遠無法擺脫體內的血魔,並且時時處在噬血的痛苦之中。你與我不同,我已註定要走下去,而你,還有回頭的機會。”
他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似乎在說著一件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事情。然而他身後的千利紫石,已經悽然動容。
只有她才知道,這二十年來,少主為了這個血咒,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和不公。這樣一個擁有神佛一般容貌的少年,卻終年不能見到強烈的陽光,只有在清晨、日落、夜晚孤獨行走在這茫茫世界之上;這樣一個心懷著無盡慈悲的轉輪聖王,卻每日要靠著鮮血來維繫自己的生命,用無盡的痛苦,去剋制心底最邪惡的殺念。
然而如今,他如此坦然的將這個秘密陳告於眾人面前,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已經將這命運的可笑安排看淡、看透?
方子耽狠狠的盯著小晏,道:“回頭?血魔搜魂大法一旦修習,就會與寄主生命同在,而體內血魔飲下越多高手的血,就會成長得越快,寄主的力量也就會越高。我只要殺了你們,血魔完全長成,這些痛苦自然也會消失!”
小晏搖頭道:“你錯了。這種邪術的修煉需要特異的資質,普天之下,適於修煉的不過幾人,能勉強修成的也不過十數人。而你,屬於那十幾人之列,天資有限,無法駕馭血魔,因此血魔越成長,你所受傷害也就越大。”
方子耽怒道:“一派胡言!”
小晏注視著他,搖了搖頭,道:“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尋求血咒的破法。最後的結果卻是——我無法解開血咒,但卻能化解血魔,所以,”他將目光轉向方子耽,緩緩道:“我無法救我自己,但卻能救你。”
方子耽怔了怔,突然大笑道:“你救我?”
小晏不再看他,遙望著欲沉未沉的夕陽,道:“是。將體內血魔喚起到最強的狀態,然後出招。”
方子耽止住狂笑,點了點頭,緩緩道:“我明白了,原來你是想死!”他森森冷笑幾聲,道:“那我就成全你!”
小晏雙手結印,靜靜佇立在雪峰之上。天地間最後的光輝垂照著他淡紫色的衣衫,宛如給他披上了一件金色戰衣。而崗仁波濟峰下,祥雲舒捲開闔,卻宛如十萬蓮華,無根自開在這雪域神山之上,虔誠奉侍著他輝煌的身影。滿天雪花似乎都在退避這神佛般的光芒,輕輕在旁邊的大地上。
方子耽眼中的驚怖、不甘、嫉妒最終變為惡毒的狂熱。他身子突然衝起,向那光芒撞了過去,一面瘋狂的大笑道:“你要看最強的血魔?好,我讓你看!”
他的身子倏然蜷了起來,彷彿所有的精力都被身體中的某種東西吸得空淨,連整個人都萎縮了下去。他年輕的軀體迅速地老化,額頭上竟然顯出了幾塊暗紅的斑點。
屍斑!
他的肌肉在這一瞬間變得乾癟,但全身血管卻飽漲著,在身體上詭異地扭曲盤展,那張細密的血網又凸現在他的面板之下,並且隨著脈搏的運動,迅速膨脹、律動。
半落的夕陽被漫天的秋雲遮住,那雲也血紅。
白摩大師的眼中閃過一片寒光,似乎看到了極為恐怖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