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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串帶著些許慌亂的腳步聲向小院跑來。陸海空心中一緊,坐起身來,臉上的懈怠瞬間消失。“吱呀”一聲,門被人推開,陸馨站在門外,往屋裡張望了一會兒,抬腳要走進來,陸海空冷聲喚住她:“站住。”
他下了床榻,行至陸馨面前:“有話出去說。”他不想讓任何事情破壞了這個屋子裡的靜謐。
陸馨紅了一雙眼,緊緊盯著他,向來溫順的她這次像是沒聽到陸海空的話一般,垂下頭問道:“叔父說……你讓我另嫁他人。”
陸海空皺了眉頭:“出去說。”他抬腳欲走出小屋,卻被站在門口的陸馨一把拉住了手,“我可以不要名分,我只想呆在你身邊,海空,你不要趕我走行不行?”
“別再這裡吵,雲祥會生氣。”
這一句話剎那揭開了陸馨心口的傷疤,她抬頭望著陸海空,眼淚不斷的往外流:“為什麼又是宋雲祥!為什麼你到現在為止還恪守著她留給你的規矩!海空,你清醒一點,你仔細看看,你身邊再沒有宋雲祥了,她不在……她不在了……”話至最後,陸馨已泣不成聲,或許她心裡也知道,這一番話,根本撼動不了雲祥在陸海空心中的地位。
陸海空拉開陸馨握著他手腕的手,輕聲道:“雲祥從未給我留下什麼規矩,我也知道她不在了。”
“你為何還要執著!”陸馨掩面而泣,“你不喜歡我便也罷了,可為什麼……你要讓我敗給一個死人,多不甘心……”
其實,不甘心的又何止陸馨,陸海空垂了眼眸:“在我的世界裡,從來沒有誰贏得過她。”
包括他自己。
塞外的春天來得晚,待荒草又添新綠時,塞北軍整裝待發,打算發動對天朝的全面進攻。陸海空披上將軍戰甲,在大軍出師之前,先獨自去了城郊的一個小坡,那裡有一座小院,院中無人,只埋了一座孤墳。
陸海空提了酒,在墳頭靜靜站了一會兒,然後開啟酒壺,將壺中清酒皆倒在墳頭上:“雲祥,我要去打仗了,這次若能回來,我必定提著那三皇子的頭顱,給你做祭品。”
春日暖風柔和的吹拂而過,陸海空披散在肩頭的髮絲被風揚起,青絲夾雜著銀髮,他的頭髮已是一片斑駁的花白。
陸海空嘴角勾了起來,仿似想到了什麼美好的事情:“等我回來,我便日日在這小院中陪你,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飲酒,談天說地。你看,我已經學會喝酒了。”
沒有人應和他,陸海空黯然垂眸。
城中號角聲吹響,是陸嵐在召集軍隊。
陸海空摸了摸石碑,然後放下空酒壺,轉身離開。
這一仗打了整整兩年,兩年時間,天朝全面潰敗,最後一戰,只剩禁衛軍孤守都城,令人震驚的是,帶兵頑抗,擋住塞北軍腳步的,竟然是當初那個人人都以為他是傻子的三皇子。
軍營之中,陸嵐皺眉苦思,有一人坐與其左,髮絲蒼白,那人竟是尚還只有二十二歲的陸海空。陸嵐抬頭問道:“海空,可有法子快些攻下都城?”
陸海空笑了笑:“時至今日,叔父何用著急,塞北軍已將都城團團圍住,那裡只是一座死城,待城中彈盡糧絕之後,我們自是不戰而勝。”沒有人比陸海空更渴望勝利,也沒有人能比他更能隱忍,多年夙願,今日得以了結,他希望看見更多對方慌亂的樣子。
忽然之間營帳外的戰鼓之聲響起,陸海空與陸嵐對視一眼,心中起疑,請戰?就都城那副模樣?三皇子怕是瘋了吧。
“報!”小兵疾行至營帳中:“將軍,那三皇子忽然奏響戰鼓,說要見陸小將軍。”
難道是要請降?陸海空點了點頭,不動聲色的走了出去,他緩步行至軍隊的最前沿,三十丈外便是都城城牆。陸海空一頭銀髮在黑壓壓的軍士中顯得尤為醒目。
陸海空站定,忽聽城樓之上一人猖狂大笑起來:“白髮將軍陸海空,久仰大名。”
陸海空沒理他,在他看來,那人已是敗軍之像。
三皇子笑道:“陸將軍久別不見,可還記得在下?當初你從我這裡帶走了我的妻子,我甚是想念了一些時候,而今終於能再見到髮妻,我們像當初那樣,再一起等著陸將軍可好?”
再見到髮妻……
陸海空眼眸一沉,忽見三皇子從他身後的人手裡接過一個東西,三皇子咧嘴一笑,將蓋在那東西上的紅布掀開,裡面竟是一副白骨!白骨的關節處被人用鋼釘穿了起來,不能來回活動,看起來尤為僵硬。
陸海空瞳孔緊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