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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太湖秋操新軍,最後攻取南京城。既如此,也不用多說。十一月十一日,薛哲一腔熱血,也撒在安慶撫署大門之外。
那一階段,泉兒日日在噩夢之中。只要一閉上眼,方復明清純如陽光的笑容,就浮現在他的面前。想去拉他的手,似乎拉到了,也似乎沒拉到。在這恍惚之間,方復明白淨的臉上,沁出絲絲血跡,如一條條蚯蚓,慢慢洇開,如一瓣一瓣盛開的大紅牡丹。這之中,他的眼睛沒了,鼻子沒了,嘴唇沒了,最後,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在黑暗之中。就一身惶恐地驚醒,不敢再閉眼睛,生怕那之後更為恐怖的結局。
結果就生了病,忽冷忽熱。冷時要蓋幾床被子,熱的時候把所有的被褥都揭到地上。小媽說是打擺子,著急得很,讓甘爺到藥王廟官醫局,專門把坐診的潘箬泉中醫請上了門。說是得了正瘧,又稱溫瘧。給開了蜀漆五錢,讓煎水服用,結果效果不明顯。父親也急了,說找西醫看看,或許有辦法。就獨自去了城北,找到同仁醫院戴世煌院長,開了幾片金雞納霜。果然神奇,頭天藥服下去,隔日就好了許多,到晚間,捧一碗稀飯喝得有滋有味。
泉兒重新去懷寧中學堂上課時,已經是十一月中旬,距新軍炮營、馬營起義,已經20多天。城內大街上,那些天的惶恐氣氛,已經蕩然無存。呂八街、三牌樓、四牌樓等商業區,又恢復了往日的繁華,大有享藥房,玉古齋裝裱店,金谷春酒店,胡玉美醬園,永發祥花粉店,梁飲和茶莊,劉麻子刀剪店,該開的也都還開著。泉兒因此淡淡的有些感傷,如冽冽寒風之中,高高樹梢上,獨孤的瑟瑟作響的枝葉。
後來,經過御碑亭,泉兒看見了張貼在萬壽宮外牆上的官府通緝令。半扇窗戶大小的白紙,密密麻麻寫有通緝者的姓名。走近去,泉兒一眼就瞄到安徽陸軍測繪學堂排名下,她非常熟悉的名字:方復明。那一刻,她驚呆了,怔在那兒,任淚水奪眶而出。
先開始是無邊無盡的委曲,是一種被遺棄的委曲。她覺得自己是他手牽的一隻小鹿,乖巧,溫馴,對他充滿依賴。而此時,他卻絕她而去,天之涯,海之角,茫茫人海,無影無蹤。他怎麼能扔她在一邊不聞不問?接下來,她又對通緝令的“方復明”產生巨大的懷疑。雖然交往不多,但憑她的感覺,他是陽光的,單純的,對世界,對生活,包括對情愛,都激情而理性。就是這樣一個方復明,怎麼會帶著一身殺氣,和那些叛逆的革命黨人一起,走入了官府通緝的黑名單?
從萬壽宮離開,泉兒的腳步沉重如鐵,那一路,這巨大的問號,壓在她的心上,讓她很難吐過氣來。 電子書 分享網站
孔城
孔城少年
其實泉兒看到的,只是方復明外表的一面,他的身世經歷,他的學識經歷,他的心理經歷,她還遠沒有摸到邊呢。
光緒十四年,方復明出生在桐城孔城鎮。
孔城距安慶城百餘華里,也算是八皖重鎮。方復明在私塾讀書時,先生告訴他,宋代有一本書,叫《元豐九域志》,那上面介紹孔城,說“淮南路舒州九鎮,孔城即九鎮之一”。屈指算過來,至少有1800年的歷史。而安慶,建城還不足700年,是小弟弟中的小弟弟啊。說話間,流露出唯我獨大的自傲。又說桐城有八景,孔城就佔據3席,冬日裡的“孔城暮雪”,春季裡的“獲浦歸帆”,秋色中的“桐梓晴嵐”,聽上去就能迷死人。
孔城東依孔城河,西南有獲埠河流經,自然是重要的水陸碼頭。交通便利,商業繁華,自古就是商貿重鎮。孔城老街一直二橫,主街曰“中大街”,橫街為“橫街”和“清源街”,另有3條小巷,一“公平”,一“公安”,一“寺巷”。街雖不長,但臨街商鋪多如繁星,有好事者一一數過,居然達到千家。近些年洋風漸進,洋油、洋火、洋燭、洋鐵、洋釘、洋布、洋菸等,充斥整個孔城。
方復明的父親是做皮革生意的,商號在中大街上,用的就是他臫的名字,叫“方大福”。孔城人都說方大福是大老闆,大到什麼地步“在桐城縣城裡,在樅陽鎮,都開有“方大福”分號。
早年在孔城,方大福只是普普通通的宰殺匠,也殺豬,也宰牛,過得是緊巴巴的日子。咸豐年間,長毛打到孔城,方大福二十來歲,也跟著瞎起鬨,加入了太平軍。先是到安慶,後來又到了蕪湖。太平軍軍風嚴謹,方大福受不了,於是悄悄做了逃兵,也不敢回來,逃到了皖南老深山裡,在婺源、歙縣、屯溪都呆過。也就是在那個階段,他到皮革作坊打工,學會製革手藝。咸豐末年,太平軍被湘軍戰敗,方大福也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