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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先發制人
燭火兀自搖曳。
塞拉菲娜。多拉蒂垂睫去看地上水波一般的光影,肘上被鋼針刺出來的傷口早就消失,徒留下凝結於面板上的一點血珠,還有久久未散退的麻痛。
夕陽已自地平線上徹底消失,不知道由什麼時候開始,天邊出現了弧形的蒼綠光芒,線條柔和得好像是女神描於夜空上的隨性一筆。這是隻有在極地才能看見的現象,北境的獵人稱它作“天堂之光”,他們說看見它的話將有好事降臨。
她既不信神,也未曾把祥兆之說放到心上,然後在抬眸之後、開口之前,終於不得不承認它的確配得上神光之名。
被極光所牽引,她按著自己的手肘站起身來,走近了佇立於窗邊的黑髮少年。路迦。諾堤正眯著眼睛,把針管裡最後一點鮮血推進容器內,表情專注無比,連眼角餘光都沒有分給窗外絕美的景色。女孩沉默著看了片刻,然後扔下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好漂亮。”
他的回話卻與此毫無關係:“……愈來愈藍了。”
塞拉菲娜偏首往左,看向他沒有淚痣的那隻眼睛。“不好意思?”
“左眼。”路迦仍定睛於手上的水晶瓶,語氣淡然得好像這不過是一句閒聊,然而兩個人都很清楚他不說沒有意義的話語。“愈來愈藍了。”
抽血的時候注意到了嗎?
“兩瓶血與十頁文獻不足以讓我們成為密友哦,路迦少爺。”她虛撫過自己的左睫,塞拉菲娜。多拉蒂似乎很喜歡在下半句話扭轉話鋒,不聽到最後的話根本不可能得知她話裡所指的意味,“……我知道它在變藍。它一直都在變藍。”
“最後會變成什麼顏色?”
“不知道。”金髮的女孩笑了一笑,既不顯得憂傷也沒有一點擔憂,僅僅陳述著可見的未來。“或許在完全看不見的時候,你可以形容給我聽?”
“好久啊。”永晝反手拭去了嘴角一行酒跡,分明看見了塞拉菲娜一邊走下樓梯一邊整理自己的袖口,開口時卻半個字都沒有提,“妳是順便再給路迦少爺說了一整本童話故事來哄他起床嗎?我們等不及,先吃了。”
她先為古布亞與路迦介紹對方,落座時才施施然反駁。“哦,是嗎?我看等不及的人只有一個吧。哪裡來的‘我們’?”
永晝張了張嘴,似乎有心想與她繼續糾纏下去,卻在來得及吐出第一個音節之前便被其他事物扯去了注意力──
坐在他與塞拉菲娜。多拉蒂中間的路迦單手握著酒杯,若有所思地看向古布亞。勃勒提勞放在手邊的獵/槍,什麼都沒有說,便已經順利捕捉了啡發少年的心神。自那一行三人踏進酒館開始,便有不少人在經過的時候多看了這桌好幾眼,還有幾個獵手想上來與他們攀談,可惜悉數被永晝以眼神嚇退。
看他似乎很有興趣,古布亞笑著主動開口。“路迦先生也對此有些研究?”
塞拉菲娜安靜地喝了一口熱湯。
獵物已踏中了捕獸器。
在永晝已明確表示出自己的不友善、極夜和她的部份背景也已被他所得悉的情況下,古布亞最想要也最需要探清底細的,恐怕便是路迦。諾堤了。
事實上,後者也異常地配合。塞拉菲娜不覺得自己對路迦有太深的認識,饒是如此,她也知道這個人能做到真正的心思莫測──諾堤家的少爺若真的對什麼產生興趣,也能做到不被任何人察覺的地步。
然而現在就連初次見面的少年也能看穿他。
這是她所見過最隱晦的先發制人。
“說不上有研究。”法師先生刻意喝了一口酒才回答,深藍色的雙眼卻不離長/槍,“只是用過幾遍。款式不錯。”
“謝謝,我很珍惜它。”啡發的少年微笑點頭,一如眾人所料,在下半句話開始便已向路迦提問。“北境懂行的人很少,連定期檢修都不知道該到哪裡去辦,想不到今天能夠遇上同好。路迦先生若不介意,可以為我看一眼麼?”
路迦抬手,在冒著熱氣的烤肉盤上方接過獵/槍。
金屬與木材顯然都經過精心計算,大至雙行槍管,小到兩種物料的接駁口,處處可見不讓它受低溫影響的匠心。這是專為極地與獵者而設計的制式,其價值甚至不比諾堤放在凡比諾大宅裡面的收藏低。不應該屬於一個獵戶少年。
“還很新,不過用了一年。”他甫開口便點破了關鍵,“沒有什麼好修理的,但膛線那裡要清潔得再徹底一點,否則會影響準頭,甚至自爆。”
古布亞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