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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廊上坐了,湊簫近唇,悠悠吹了起來。山林寂靜,簫音便傳的愈發的遠,悠悠長長,似落花流水,又似春去人間荼蘼恍恍惚惚的吹了一刻,卻忽而醒覺,簫音也隨即驟然停歇。只因她詫然的發現,自己此刻所吹奏的,竟是當年的那一曲《荼蘼花開》。苦笑了一下,她倒提玉簫,站起身來,正欲回房,只是目光漫不經心的隨意一轉,卻見不遠處的花木深深處,林培之正靜靜站著,似是早已來了。
她愣了一下,脫口道:“你是甚麼時候來的?”心中卻是沒來由的一陣心虛。
林培之緩步過來,淡然道:“吹得很好呀為何不繼續吹了?”他口中說著稱讚的話,雙眸卻是冷沉如水,顯然這首曲子,對他而言並不算陌生。
荼蘼僵了一刻,輕聲道:“我……”她很想解釋甚麼,卻又覺得有些欲辯無言。
林培之深深吸了口氣,顯然是在努力的壓抑著一些甚麼,半晌,他才說道:“適才垣掣使人送了帖子來,說明兒請我們二人一道過去他那裡用飯”
荼蘼微怔了一下,這才知道林培之何以這個時候又過來尋自己。輕輕的點了下頭,她低聲道:“他們夫婦不是說後兒在堰王府擺謝醫宴的,怎麼明兒又……”
她本就不太願意與林垣掣夫婦多往來的,若是以陸嫵兒的身份與之交往也還罷了。但她如今可是季荼蘼,雖說她的身份早已是眾人心知肚明之事,但說與不說,卻還是大大不同的。偏她此次上山匆忙,所有的易容之物都留在了寶親王府,因此也就更不願前去了。
林培之早瞧出她的不願,因淡淡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因此早前已拒絕了不過,我雖可拒絕不去,卻是不能不讓別人上門,因此上,我特意在晚間過來告知你一聲”
荼蘼心念電轉,畢竟點了點頭。偷眼瞧了一瞧林培之的面色,她猶疑片刻,終還是忍不住解釋道:“其實剛才那首曲子……”
她話猶未了,卻已被林培之打斷:“那首曲子很是好聽,是叫《荼蘼花開》罷?”他語聲平靜,似乎全不知道這首曲子背後的故事,但荼蘼卻知道,他其實一清二楚,而且非常在意。
嘆了口氣,她道:“林培之……我不瞞你,這首曲子,亦是我在夢中習得……”
林培之忽然聽了這話,卻是猛然一驚,眸光之中瞬間盈滿了詫異。荼蘼雖曾對他約略的提起過那個古怪的夢境,但他卻從沒想過,這個夢竟會這般的真切,甚至真切到夢醒之後,連一首簫曲亦能記得清清楚楚。電光火石之間,他的腦海中迅速滑過與荼蘼相視以來的種種。
事實上,初相識時,他便詫異於荼蘼的早慧與沉靜,並深感她完全不似一個七八歲的少女。而正是因為這份好奇,他才忍不住的去接近她,試圖瞭解這個小小女孩心中想的究竟是甚麼。而這種接近的後果,最終讓他不能自拔的喜歡上了這個女孩。而如今想來,荼蘼之所以會這般早慧靈黠,甚至優雅、沉靜、難測的讓人沉迷,或者正是由於她在夢中所經歷的一切。
荼蘼默默看他,半晌方才輕聲道:“今兒你說的其實不錯,我害怕,我寧可甚麼也不知道,只將從前的一切當作是一場純粹的沒有其他意義的夢,也不願意清楚的知道一切”這一番大實話,她脫口而出,一時竟完全忘記了她對林培之說起前事之事,完全都是假託夢境的。
好在林培之也根本沒在意她話裡的破綻,只看著荼蘼:“荼蘼,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在害怕甚麼?”
荼蘼猶豫了一下,終究答道:“我不想過回從前的生活”
“從前怎樣的生活?”林培之一步不讓的追問著。
“宮牆深深,長夜寂寞。勾心鬥角,雖不見硝煙,無有刀劍,卻自有夢魘如影隨形,驅之不去……”荼蘼慢慢靠在《奇》紅色的廊柱上,仰頭去《書》看天空,語氣平淡的《網》幾乎像是在說著別人而不是自己。
林培之深思的看著她,好半日,也沒有開口。荼蘼的話讓他有種莫名的感覺,感覺荼蘼說的不像是夢中所歷,而根本便是她的親身所感:“荼蘼,你所說的,當真只是你的夢麼?”
他忽然問道,只是話一出口,他便又覺得自己這話問的有些蠢了。他認識荼蘼之時,荼蘼才剛只七八歲,如今十年過去,她也只是十七八歲年紀,又怎會親身經歷這些事兒。
荼蘼苦澀的一笑,知道他終究還是開始有了疑心,只是這些事兒實在太過匪夷所思,只怕他便是想到了也是很快便會自己推翻的:“我有時甚至會疑心,我究竟是否真正經歷了那些事兒”活了兩世,有時候便會有些迷糊,恰似莊生夢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