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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氏獨女,寧錦!青畫徹徹底底忘了呼吸,她想笑、想哭,想大聲斥責老天爺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卻都紛紛失敗告終;她只是瞪著乾澀的眼睛緊緊盯著墓碑之上那幾個刺痛人眼的字,無聲地、一點一點
地在地上蹲了下來,抱緊自己的膝蓋,讓冰冷的鼻尖湊到溫熱的膝蓋上,小心翼翼地喘氣。
寧錦、寧錦……青畫在心裡默唸著這兩個字,眼睛卻乾澀得厲害,毫無眼淚;她只是想笑,本來以
為六年的時光足夠她淡忘這個名字……她以為她可以不恨、可以只是怨,可以把墨雲曄這個名字埋在朱
墨一輩子不去記起他;可是……她從來沒想過,寧錦這個攝政王妃,居然連死了的墓碑都是在鄰國的郊
外,她的墓碑在這兒孤零零立著,有誰記得?她上輩子摯愛的那個人正在朱墨叱吒風雲、高高在上、萬
人景仰!而她寧錦已經功成身退、埋骨荒野,何其好笑!
明明她還活著,老天爺卻讓她親眼見著自己的陵墓,真是十足的笑話;墓裡躺著的是寧錦、墓外的
是青畫,只是那又有什麼區別?很多東西……根本斬不斷。
“你怎麼了?”青持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青畫聽見聲響,茫茫然抬起頭,心中一動,看著青持
卻又絲毫沒有頭緒。
她凝神鼓足勇氣再去看墓碑,在大字右下角還刻著一豎行小字,上書,寧氏侍從寧臣立。
“寧臣?”青畫茫然地念著這個名字。
她當然記得這個名字,她最貼心的僕從寧臣,那個有著醜陋的臉孔卻也有著溫和眼神的寧臣;上輩
子最後的那段時光,是他天天抱著她曬太陽、是他在她床頭綁上軟布條、是他一次次為她紅了眼,被她
嬉笑喝斥不像男兒。
沒想到她死後,還是寧臣為她立的墓碑,只是……為什麼是在青雲?
青持微微一愣,順著她的目光落在墓碑之上才沉聲道:“那是我在朱墨的名字,讓你見笑了。”
青畫瞪大了眼,寧臣……居然是青持!這簡直不可思議,寧臣貌醜,被攝政王府的人處處嫌棄,而
青持卻是一表人才;寧臣因為無能才被派去侍候寧錦,而青持卻是青雲執掌大權的太子,這兩個人怎麼
可能是同一個人?
她突然想起青雲的民間傳聞,說是九年前三皇子年少不更事,與皇帝在政事上意見相左,一氣之下
離宮去了朱墨,而寧錦認識寧臣並收了他當家僕的時候,正好就是九年前……難道,從九年前開始寧臣
就是戴著易容的面具青雲三皇子,青持?
“你……”她想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青持見她神色已經正常便又轉過了身,在墓碑前的青柏旁蹲下身,用手刨開一些泥土,把手裡的東
西放進去:那東西在夜空裡散著淡淡的螢光,像是許多螢火蟲堆積在一塊兒,隨著泥土一點點的增厚又
被掩蓋了起來,青畫認得,那正是很久之前被她丟掉的夜明珠鑲嵌的紫玉鈴鐺,那是墨雲曄送的,自從……
就被她丟了
做完這一切,青持淡道:“走吧。”
青畫木然抬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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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持並沒有上馬,只是牽著馬悶聲定在狹長的小道上,青畫也不作聲,一路默默跟著:行至半路,
青畫猶豫地看著青持這個曾經很熟悉的陌生人,下定決心開了口:“太子,您能告訴我朱墨的寧丞相現在
如何嗎?我……我爹曾經和寧相有過些交情,我也見過寧伯伯……”
青持定定看了她一會兒才輕聲道:“寧相五年前在牢裡仙去。”
“寧府其他人呢?”
“滿門抄斬。”
滿門抄斬……青畫發現自己已經聽不懂,這簡簡單單四個字代表著什麼了;她的心跳紊亂、手腳冰
涼,隱隱約約記起了司空在她臨行前三天晚上再三問她,是不是真的要走?
她當時告訴他,我只走回宮處理一些事情。
司空卻直嘆氣,他說,畫兒,為師夜觀星象,你的星線與另一支看不清的星線快要交織,如果你在
為師這兒再待上半年便可躲過;塵世煩惱甚多,入得容易出得難,你真想好了?
她當時並不明白師父的話,只是笑著把手裡的醫書整理成一疊,方便帶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