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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上了她的臉蛋。
是她表現得太明顯了嗎?還是她說錯了什麼?
她也沒多說什麼啊,她只是告訴他,自己是他的國中同學而已,又不是說她準備接下來,天天往他家跑,死黏著他不放。
那一天,在市場裡認出他時,她真的嚇了好大一跳。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在經過多年後,巧遇初戀──不對,是暗戀物件的。
她清洗著靴底的菜葉,把賣到所剩不多的菜,稍做整理,外形還可以的,留下來繼續當商品,已經差不多的,則撿一撿,拎進廚房熬煮蔬菜湯。
這麼多年過去,阿浪的樣子改變了不少,當然他變得更加高大、強壯,也變得禮貌、溫和一點,不再那麼憤世嫉俗,可她永遠記得他那雙烏黑美麗的大眼,還有那種壞壞的、不羈的,浪蕩又瀟灑的笑。
以前在學校,她的視線總是會不自覺追著他黝黑的身影。
她剛開始注意到他時,他是個獨行俠,就像匹狼,同學們都怕他,連那些老是聚眾鬧事的男生,都不敢惹他。
如果依照一般大眾的看法,阿浪完完全全就是個無可救藥的壞學生,他蹺課、打架、衣衫不整、常常遲到,對師長無禮,性格桀驁不馴。
可他吸引著大家的視線,她知道,因為她一直在看他,就像其他人一樣。
他和那些只會耍耍嘴皮子,逞兇鬥狠的男生不同,他清楚曉得自己在幹嘛,雖然偶爾會蹺課,他始終將成績維持在中上。
年少時的他,其實很少笑。
他蹺課不是為了好玩,是為了睡覺。
她知道他晚上在漁港打工,也見過他咬著草杆,裸著上半身,擰眉趴在樹蔭下看英文課本。
後來,他交了一個好朋友,從那時,她才開始看見他偶爾出現的笑容,雖然還是很少,但很真心,每個燦爛的笑,都讓她心跳加快。
他曾經在上課時間,和好友一起蹺課,跑到兩排教室中間的庭院,赤手空拳的爬上椰子樹,摘了好幾顆椰子丟下來,看得她目瞪口呆。
她是第一個發現他在幹什麼的,他開始爬樹時,待在教室裡的她就注意到了。他發現了她的視線,還對她露齒一笑,將食指豎在嘴上,示意她別出聲。
她嘴巴開開的呆看著他爬上了樹,朋友則在下面接那些掉下來的椰子。
他像猴子一樣俐落,幾乎摘光了那排椰子樹上所有的椰子,她很清楚越來越多的人發現他在做什麼,上課不專心會看窗外的人真的很多,騷動聲越來越大,最後終於連老師都注意到了,訓導主任從二樓探出頭來,對著他們吼叫,但學生們卻是給予了熱烈的歡呼與掌聲,口哨聲更是此起彼落。
那兩個男孩扛著裝滿椰子的黑色大垃圾袋迅速落跑,阿浪還不忘回頭揮手接受大家的歡呼。
經過她身邊的視窗時,他扔了一顆椰子給她,讓她又驚又羞。
那是兩人少數的幾次接觸,她知道他不記得,但每一個和他有關的片段,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知道他姓啥叫啥,知道他是幾年幾班、學號多少,她甚至知道他家住哪。
一年級剛入學時,她以為他是單親家庭,她見過他媽來學校和老師道歉,後來才發現,他有父親。
他的父親,當時在坐牢。
那個男人,是個可怕的黑色混混,她不喜歡他,很不喜歡。
想起他的父親,她打了個冷顫。
她一直私心以為,那種人根本不該放出來,他的出現,毀了一切。
如茵將清洗切好的蔬菜全放進燒滾的湯鍋裡,然後僵住,猛地抬起頭來,忽然之間,她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被請出來了。
捂著唇,她臉色蒼白,沮喪的申吟出聲。
該死,她不該提到自己和他是國中同學的。
顯然他完全不希望,有人記得他,或那件事。
偏偏她卻記得一清二楚。
落寞的,她嘆了口氣,她猜他之後再也不會來和她買菜了。
端著煮好的番茄蔬菜湯,她坐在鋪著小花桌巾的餐桌上,才慢半拍的想起來,她剛吃過他煮的燉飯了,現在一點都不餓。嘆了口氣,她拿出她的保鮮盒,坐在餐桌旁發呆,準備等湯涼了,再分裝冷凍起來。
在這個小小的城市裡,春日午後兩點的陽光,依然熱力四射。
窗外,小花隨風搖曳著。
她應該要趁機睡個午覺,晚點還有很多事要做,但不知為何,就是提不起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