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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換了全套的正式官服官帽,但在外面又加了一件極大的玄色披風。臉上彷彿生生覆了一層寒冰,將五官肌肉都徹底凍死一般,不但不見一絲表情,竟叫人一眼望去,莫名地就從心頭生出一份寒意來。
他一出現在校場內,便怔怔站住腳,望著跪在中央的風勁節。
風勁節一進城,甲冑未去便直奔帥府,照常理要捆綁罪將,自然是要先去了盔甲的,只是親兵們當時完全是應付了事,只隨便扯下了披風,竟是連那一身耀眼之極的銀盔也沒卸下來,便直接上的綁。
還是到了校場上,才把他那極是漂亮威武的飛鷹展翅亮銀盔給取下了,如罪囚一般打散了頭髮。
若是旁人,散發跪縛,自是無比悽慘狼狽的。就是那端正君子,不畏生死,卻也不免拘泥於衣冠不整的小事因而生出幾分不自在來。
但風勁節本來就是個狂生,此刻散發披肩,眉眼間,分分明明就是多年前初見時的傲骨不馴,竟平白生出幾分傾世折俗的狂放之姿來。
遙遙望去,他的唇邊依舊帶笑,多少年來,天塌不驚,地陷尋常,他的笑容,似乎從來不曾變過。
這漫天驕陽,叫他那一身燦亮的銀甲一映,更是亮得奪人眼目,卻叫人一眼望來,眼中一亮之後,又是一痛。茫然間,不知是那人身上銀甲太亮,還是笑容太亮,又或是那黑髮如墨,劍眉若雲,亮奪人心時,便佔盡了天地的光華。恍然間,也不知是不是因這光芒太烈太盛,所以,才會生生扎痛了人的眼,戮痛了人的心。
這樣的光芒,這樣的風采,傾盡了世俗,或者本來就不該長留俗世,倒是難怪受俗人之忌了。
盧東籬怔怔地站著,怔怔地看著,怔怔地想著,這個人,總是這麼笑著,總是這麼張揚,總是這麼喜歡炫耀,竟是要死都不肯改一下。
當年因富招禍,哪怕受了官司牽連、牢獄之災卻還是不肯收斂一二。世人往往只見他招搖炫富的淺薄,卻不見他撥鉅款救濟災民時,千金一擲無吝色的灑脫。
昔日陳軍入關,他以商人之身,聚散兵而擊敵眾,每戰必勝,人只見他一躍為官的風光,何曾見他散盡傾國家資的漫不經心。
為將之後,每愛做白馬銀鞍耀人眼目的打扮,關中諸將,誰不恨他肆意招搖,誰不笑他年紀不小,偏還要學那演義評書中白袍小將的打扮,莫不是還想要騙個美女陣前招親?
素來軍中將帥,在兵兇戰危時,一般都絕不騎白馬,更不會穿過於顯眼的盔甲衣飾,防的就是在萬軍陣中,成為敵人主要的攻擊目標。
似風勁節這樣的白馬白袍著銀甲,除了演義評書裡的英雄,天下各國間,也只是有屈指可數的幾個奇才英傑才敢如此裝扮。
平時諸將同袍,好心好意勸過他多少次,他卻自命不凡,囂張放肆地把所有人的好心當作過耳風。諸將氣急笑罵,兵士傳作笑談,又有多少人知道,他這等裝扮,其實是自恃武功過人,情願在戰場上吸引住敵人最多的攻擊,讓他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能少一些危臉,多一點生機,少一份辛苦,多一絲幸運。
盧東籬定定地看著風勁節,有些迷迷茫茫地想起了很多很多的往事。不遠處監斬臺上,是誰在遙遙叫他,一聲比一聲響,一聲比一聲急,一聲比一聲氣急敗壞?
這麼好的陽光,他卻似寒冷至極,雙手有些哆嗦地把披風裹緊,整個身子都牢牢地藏在寬大的披風下。
每一雙眼晴都望著他們,銀甲的風勁節,玄袍的盧東籬。當他凝望,當他微笑,當二人這一立一跪,目光相觸之際,所有人都分分明明地感覺到,黑與白之間,自成一個世界。
然而,下一刻,盧東籬已然轉頭,走向監斬臺。
他沒有轉頭再看風勁節,他的步伐沒有絲毫遲滯猶豫,他的神情不見半點動搖變化。
雖然明知會發生什麼,然而,校場四周,每一雙凝望他的眼晴裡依然有著失望,每一顆心依舊深深地向下沉去。
只有風勁節,至此地步依舊帶笑的風勁節,卻忽然間皺起了眉頭。
不對勁。
有什麼,不對勁!
心中奇異的不祥感令他的目光牢牢地緊隨著盧東籬。
盧東籬走上監斬臺,與身旁兩人低聲說了什麼話,漠然地坐下,漠然地從披風裡伸出右手,取了桌上的令籤。
風勁節已經笑不出來了。那奇異的危機感令他在這一刻忘了呼吸。
他的眼晴眨也不眨一下地盯著盧東籬,可是,盧東籬的臉上毫無表情,眼中全無波動,一隻手拿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