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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忽然間發起瘋來,幸虧他只是異常萎靡,沒有什麼大的動靜,想必是屋裡人沒少下功夫勸導。
次日便是二月十六,邱凌幾人服侍著黛玉早早起來,又去給賈母並邢王二夫人辭了行,便上了熙鳳安排的車,眾人少不了撒了幾滴離別的淚,唯有寶玉終於忍不住淚流滿面,直哭得差點背過氣去,竟似一天都離不得黛玉一般,還幾次要衝過來拉著黛玉的手訴訴衷情,無奈礙著賈政在場,他終究不敢太過造次,加上三春姐妹、李紈、熙鳳和秦可卿等也都在,人多擁擠,又被邱凌和王嬤嬤有意無意擋了擋,他便也沒有尋著什麼空子。
待到遲了一會兒薛姨媽帶著寶釵姍姍而來,他便捧著一顆受傷的心,一頭撞過去寶姐姐懷裡尋求安慰去了。倒也真真對得起黛玉打趣的“有了姐姐就忘了妹妹”一說了。
折騰了小半個時辰,這個行總算是辭完了,邱凌和雪雁趕緊扶著黛玉跟王嬤嬤一起上了車,依舊在一大堆丫鬟婆子的圍繞下七拐八拐地出了府門,到街門外同林如海的車馬匯合,賈政依依不捨地,專門命賈璉帶幾個人護送著,黛玉和林如海一行三四輛車,這才緩緩地出了發,直往港口而去。
行至岸邊,就見甄家的人早已經到了,正在候著呢,於是大家各自廝見過,便辭了賈璉等人,一同棄車登船,一家一船,離了都中,直往揚州而去。
船一駛離港口,邱凌便有了一種林家船上幾乎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的錯覺,連看著一貫孩子氣的雪雁都笑的比平時更燦爛了些,這種感覺倒讓邱凌覺得十分有趣。因同眾人一起在船上張望,此時正是早春光景,眼前碧波如洗,天色澄澈,真真是讓人心曠神怡,寵辱皆忘。
驟然脫離了賈府,雖然還在路上,黛玉卻似乎到了自己家一般完全放鬆了下來,自自然然地微笑起來,如同一個真正的小孩子一樣,推開船艙中的木窗好奇地向外眺望,忽而又膩在林如海的身邊,撒撒嬌說說話,整個人都似變了個樣兒。因著這船上左右沒有什麼外人,林如海便也放開了懷抱,捻鬚淺笑,寵溺地同黛玉說笑,儼然一副父慈女孝的天倫圖景。
雖然說是差不多一船人都輕鬆無比,總還是有例外地不為所動的,比如那位小書生餘瑜,因他自己那一套男女大妨的理論,為了迴避黛玉,竟獨自一個人悶在船頭的艙房中閉門不出。深居簡出的,弄出一副凜凜正氣的樣子,呆是呆了點,但同賈府裡的公子們那般隨意相比,倒也真是有些意思。
邱凌想了一回,深深地覺得即使同為古人,也是一個人一個模樣的。清早出發的時候,她倒也遠遠看到了那孩子一眼,模樣生得倒是十分俊逸周正的,年紀不大,似乎也就十三四歲上下,算來只比寶玉大上兩三歲,但其行事之沉穩,為人之端方,簡直頗有成年男人的範兒了,實在忒早熟了點,寶玉同他一比,那就是一個被寵壞了的沒長大的小孩子。可惜矯枉過正,此君那過於板正的小臉兒上那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樣子,實在讓她覺得異常搞笑。
天氣晴好,順風順水,船行得也異常平穩,黛玉同林如海眺望了一會兒江景,很快就到了午飯的時間,那餘瑜因講究什麼“七年,不同席,不共食”,依然同林如海告了罪,自己在房裡吃了。黛玉陪著林如海吃過午飯,也告辭回了房,略略歇了中覺起來,翻了兩頁書,便又轉到林如海的書房預備探討些功課。方要開始問時,前頭艙中便有人來報,說是隔壁船上甄家老爺攜家眷來拜望老爺來了。
林如海趕緊迎出去,那來的果然正是甄友直一家子。因是兩家同行,加上甄友直同林如海頗有點一見如故的意思,算來林如海又是甄友直的的上司,故而趁著下午這大段空閒的時候,這位新上任的甄御史便十分客氣地攜著家眷來林家船上拜訪了。
這甄友直既然出身金陵甄家,自然還是極懂得禮儀的,他自己帶著兒子拜見林如海去了,卻派自家的女眷來見黛玉,男女分開,一清二楚,也算是個會做人的。好在林如海家的船夠大,驟然多了幾個人,倒也不顯得擁擠,只是兩下里離得並不十分遠,隔著幾重簾門,也能隱約看到人影,倘若高聲說話,也是能聽見聲音的。
不過這幾位都是出身侯門的,自然都是輕聲細語的,不會大聲喧譁,如此只見那邊人影一陣晃動,想是見了禮,之後便分了賓主坐下攀談了起來,邱凌遠遠地瞄了一眼,似乎甄家人丁也不多,只得一個兒子,想必就是那“不才世侄甄慶霆”了。這一邊林如海便叫了餘瑜來陪,自然而然地分成兩桌,兩個大人聊他們的,旁邊兩個小的聊自己的,想是因上次賞梅的時候見過,以詩會友,對彼此的文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