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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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得血紅,若水之濱一派鬼氣深深,我拼出全身修為祭出崑崙扇朝東皇鍾撞去。鐘體晃了一晃。在那紅光之中,我尋不見夜華的身影。
仿若從地底傳來的惡鬼噬魂聲,那聲音漸漸彙集,像是千軍萬馬揚蹄而來,哐——,東皇鐘的悲鳴。
紅光閃了幾閃,滅了。一個黑色的身影從東皇鐘頂跌落下來。
我踉蹌過去接住他。退了兩退,跌在地上。他一張慘白的臉,嘴角溢位絲絲的血痕,靠在我的臂彎中,眼中深沉的黑。一身玄色的長袍已被鮮血浸得透溼,卻因著那顏色,並看不出他渾身是血。
折顏說:“我一向覺得夜華總穿玄色十分奇怪,那次同他喝酒時便問了一問,我本以為他是極喜歡這個顏色的,他端著酒杯半天,卻同我開玩笑道,這個顏色不大好看,但很實用,譬如你哪天被人砍了一刀,血浸出來,也看不出那是一灘血,只以為你撞翻了水罐子,將水灑在身上了。看不出來你受傷,你著緊的人自然便不會憂心了,你的仇人自然也不能因砍到了你而痛快了。”折顏告訴我這番話的時候,我也欣慰夜華這悶葫蘆終於學會說玩笑話了。可到今日我才知道,他說的全是正經的。
三百年前,當我化成懵懂無知的素素時,自以為愛他愛得深入骨髓;待我失了記憶,只是青丘的白淺,當他自發貼上來說愛我,漸漸地令我對他也情動時,也以為這便是愛得真心了。
我不能原諒他當年不分青紅皂白剜了我的眼睛,逼得我跳下了誅仙台;不能原諒如今他口口聲聲地說愛我,不過是因著他當年欠了我的債,覺得愧疚;不能原諒他至始至終,從不懂我。說到底,我白淺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到頭來,在情之一字上,卻自私得毫無道理,半點沙子也容不得。可我前世今生接連兩次栽到他的身上,兩回深深動情都是因的他,如今想來,我也未必曾懂得他。
譬如他為什麼總穿這一身玄袍。原來不是因為喜歡這個顏色,原來是為了不叫著緊的人憂心,不在仇人跟前示弱。我忘了,他一向是個打落牙齒和血吞的。
七萬年前,墨淵用元神生祭東皇鍾時,口中吐的血,比他現在嘴角溢位的這幾絲血痕,豈是多了百倍。他的修為遠比不上那時的墨淵,那本應吐出的百倍的血,哪裡去了?
我低下頭猛地咬住他的嘴唇,全顧不得他身體那微微的一震,只管用舌頭頂開他的齒關,用力探進他口中,能感到一股腥熱的東西沿著我同他兩口膠合的縫隙蜿蜒淌下,他一雙眼睛黑得越發深沉。
我同夜華,在我是白淺的這一世裡,相愛不過九重天上的個把月,最親密的,不過那幾夜。
他一把推開我,咳得十分厲害,大口大口咳出的血刺得我的眼睛狠狠花了一花。推我那一把想是已使盡了他最後的力,他就那麼歪在地上,胸膛不停地起伏,卻動彈不得。
我爬過去將他重新抱住:“你又打算把他們全吞到肚子裡?你現在才多大的年紀,即便軟弱些,我也沒什麼可失望的。”
他好容易平復了咳嗽,想抬起手來,卻終歸沒抬上來,明明連說話都吃力,卻還是裝得一副從容樣子,淡淡道:“我沒什麼,這樣的傷,並不礙事。你,你別哭。”
我兩隻手都抱著他,沒法騰出手來抹臉,只瞧著他的眼睛:“用元神祭了東皇鐘的,除了墨淵,我還沒見到有誰逃過了灰飛煙滅的命運,便是墨淵,也足足睡了七萬年。夜華,你騙不了我的,你要死了,對不對?”
他身子一僵,閉上眼睛,道:“我聽說墨淵醒了,你同墨淵好好在一起,他會照顧好你,會比我做得更好,我很放心。你忘了我罷。”
我怔怔望著他。
那一剎那仿如亙古一般綿長,他猛地睜眼,喘著氣道:“我死也不可能說出那樣的話,我一生只愛你一個人,淺淺,你永遠不能忘了我,若你膽敢忘了我,若你膽敢……”聲音卻慢慢沉了下去,復又低低響起:“我又能怎樣呢?”
我靠近他耳邊道:“你不能死,夜華,你再撐一撐,我帶你去找墨淵,他會有辦法的。”他的身子卻慢慢沉了下去。
我靠近他的耳邊大吼:“你若敢死,我立刻便去找折顏要藥水,把你忘得乾乾淨淨,一點也不剩。我會和墨淵、折顏還有四哥一起,過得很好很好,永遠也不會再想起你。”
他的身子一顫,半晌,扯出一個笑來,他說:“那樣也好。”
他在這世上,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是,那樣也好。
最後結局
我坐在凡世一座樓子裡聽戲,夜華他離我而去已經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