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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斷、一氣呵成。貝芝一下子就被手稿的這種獨特“氣質”給吸引住了,她相信這是作者唯一的一遍稿子。但為了證實一下,她還是請教了老學者:“他沒有再謄第二遍吧?”
“那是當然,因為沒有必要。絕對文不加點的作家是沒有的,但他是近百年來寫作最果斷,改動最少的一個吧,我覺得。”老學者認真地答道。
這時程先生把手稿放回了一間廂房裡,然後回來邀請老少客人一起去看作家的客廳和臥室。
今天是星期五,幾個學生都是上完下午的三節課後才來絲綢街的,現在已近黃昏,加之天氣又有些陰沉,程先生把遊廊的燈全都開啟了。來到園子北邊的五開間的大房,程先生開了房內的燈,大家進門,迎面是一張圓桌和幾把明式的椅子,裡頭靠牆是一個歐式的紅木的高櫃,透過其玻璃門,可以看到一些酒瓶、茶杯等雜物。程先生說:“這屋裡的陳設基本是作家生前的原樣。”老學者高興地點頭道:“這不容易,能保留下來真是太不容易了!”
程先生又開了東間臥室的燈,大家進去看,有兩張小床,離開來兩三米放著,馬長龍不無疑惑的問老學者:“老先生,他們這床怎麼……為什麼不是通常所見的那種大床?”
“哈哈,這是人家作家的創造性吧。”
“不懂。”馬長龍依然疑惑。
程先生說:“不消二十年,你自然就懂了。”
老學者說:“不過,該不懂的還是不懂。”
程先生說“那倒也是。”
幾個年輕人都蒙了。但他們知道不宜再就此事追問下去,也就不再做聲。
看完正房後,程先生關了屋裡的燈;隨著大家從遊廊往外走,他一一關了遊廊上的燈。
“你爺爺一直說來這樓上吃飯吧,今天你們這些漂亮姑娘們一來,也就順勢搬上這大飯桌來了。”馬長龍的媽媽蔡愛蓮一邊分著筷子,一邊高興得招呼客人們坐下。
馬長龍和貝芝還趴在窗臺上看老學者和程先生的背影,他們已經沿著河岸往北而去。藉著路燈,馬長龍和貝芝能看到那兩個背影業已移動到了燈火通明的順安大道上去了。
“我能看出來老學者喜歡打籃球。”馬長龍說。
“哪裡,背都有點駝了,頭髮基本全白了,人又那麼瘦,哪裡有經常運動的樣子?”貝芝不相信。
“他走起路來,腳步很輕快,有時還有小跳步。你看你看——”馬長龍一抬手指著遠方,“你看他進計程車的動作,很諧調,象個運動員。”
“行啦行啦,快來吃飯吧。”蔡愛蓮催促道,“長龍的爺爺和爸爸都出去參加婚宴去了,這樣倒樂得咱們自在,來來,都別拘束。長龍,快來。”
馬長龍和貝芝就坐後,張潔萍問道:“你們對老學者很感興趣,我也很尊重他,覺得他是我心中最高階的那種人。可是我對寫小說這件事一直還搞不大通,他研究文學,到底是在做什麼,我也很糊塗。你們誰跟我說說?”
沒想到這時候正在盛米飯的蔡愛蓮開口了:“看來這位姑娘平常不大看小說,我們家長龍也不大看,我和他過世的奶奶以前倒是都願意看一點的。我覺得,寫小說就是用文字來編故事,各人的脾氣性格不一樣,編出來的故事就不一個味。編故事也有個用心與否的問題。那些瞎編亂湊的東西,就不叫小說了吧,就不必看;相反,潛心好好編,則會處處有靈光,處處有餘味。剛才這位姑娘可能覺得小說都是憑空編造出來的,有啥意思呢?其實不是這樣的,所謂‘純屬虛構’,那是推脫麻煩的託詞而已,哪有什麼純粹的編造?因為寫起來都要有些根據的,至少一部分具體情節是要從現實生活中來。當然,對小說來說‘虛構’也是必要的,……”
這一番沒說完的話已經把幾個大學生都鎮住了。貝芝跑過來接了勺子:“哎喲我的好阿姨,我們學校教文學課的也有好幾個了,有的還是教授副教授,都沒您講得好。盛飯讓我來,您坐到大椅子上去,好好給我們說一下‘虛構’的必要性。”
蔡愛蓮果然坐到太師椅上,解下了腰上的圍裙,說:“不要看不起你們的老師,大學裡總還是有能人的。好了,咱們言歸正傳。為什麼在一定程度上小說都有其虛構的一面呢?因為你要把事情敘述下來,就得自然流暢,否則讀者就把書仍到一邊了。如何做到自然流暢?就一條:尊重已經編出來的部分,讓它自然生髮出下面的情節。寫作者如果硬把些‘事實’摁進去,結果作品一定是支離破碎的,沒法看。”
年輕人們激動地鼓起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