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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明月被他鬧得頭大如鬥,好不容易盼到他回去,小惡魔卻還唧唧歪歪地說什麼“啊呀呀,好難受啊,身體好痛,怕是小時候摔壞了身子,落下病根了~~哎呀呀,我活不長了啊,小叔叔你一定不要愧疚……”如此如此。往往最後百里明月都不得不奉上“有幸入得世子法眼”的寶物若干,另外還要給儀王寫信,說世子在宣王府上很是乖巧,謙和有禮,這般這般。
每次寫這種信,百里明月都想投筆步東庭,自掛東南枝。多少次百里明月都想撂挑子不幹,百里微就拿著“當年往事”來軟威脅他,經驗表明,此法屢試不爽。
可憐儀王竟當真相信自己兄弟來信上內容,於是越發頻繁地將百里微送到宣王府來“收斂收斂”。
扔下手中繩索,百里明月無奈地望了好友蘇天彧一眼,後者雙眸含笑,佇立廊上,竟有幾分揶揄之意。宣王殿下長太息以掩涕兮,乖乖認命,回房換衣服去了。
百里明月換好衣服回來看到蘇天彧坐在椅子上,臉上仍舊是亙古不變的三分笑意。心頭掠過一絲羞惱之後卻是恍然覺得蘇天彧似乎從來都只有這一種表情。
蘇天彧生得並不秀麗,完全不似妖那般風姿萬千,他的相貌是端莊的,甚有君子之風。蘇天彧眼睛很深,瞳仁黑白分明,並不是那種靜視也含笑的眼,但他卻始終都維持著這淺淡的笑意,從百里明月認識他以來,一直如此。那三分笑意不曾淺過,亦不曾深過,哪怕是返回本家奪取了一家之長的地位,無限風光的時候。
不深不淺,不濃不淡,三分笑意是種很微妙的表情,友好,和善,恭敬,譏諷,揶揄,輕蔑,胸有成竹……諸多情緒都可藏在著三分笑意之中,因此更像是一隻堅不可摧的面具。
感慨湧上心頭,加之這幾天實在被百里微折騰得狠了,百里明月和蘇天彧一談便是幾個時辰,直到天色已晚,百里微在外面闖夠了,淋溼了一身衣服回來。
隨著被派去服侍百里微的侍女雲書那“世子世子”的呼喊聲越來越近,百里明月無奈撫額,蘇天彧也才驚覺自己在這危險之地呆得太久了。以前聽到百里明月對儀王世子的評價之後蘇天彧就一直很謹慎地避著這位世子,不想今日還是逃不過這一劫。
天冷,門是關著的,百里微拿腳踢開門,一股溼冷之風頓時捲入室內。百里微大步跨進來,正要張口說什麼,卻在看到蘇天彧和他膝上的紅時噤了聲,細細地打量起這兩位客人來。
白天的時候百里微藏在花叢中,雖然注意到了廊前柱子後面有人,卻也只不過把他當做是百里明月一般的客人而沒有在意,此刻近距離看到蘇天彧,百里微才發覺——這人,有味道。
百里微集儀王與王妃之長,相貌出眾,加之其儀王世子的名頭在身,從小到大,自有無數人在他耳邊誇他天人之姿,是以百里微對自己的相貌極為自信,同時也造就了他扭曲的三觀,總是以貌取人。百里微對於那些長得入得了他的眼,同時又自己為不如自己的人總是會立馬生出拉攏之意——雖然這拉攏裡總帶著幾分施恩般的倨傲意味。
“他是誰?”百里微指著蘇天彧問百里明月,其無理讓百里明月忍不住斥責了他一聲。
“怕什麼,反正你在這裡接待的人都不是什麼不能得罪的迂腐之輩。而且,總是小心翼翼的,宣王殿下您到底有多歲數了?花甲?還是古稀?”百里微豪放,一句話噎死自己王叔。
蘇天彧倒是不惱,笑道:“在下一介草民,蘇天彧是也,久仰世子威名。”
“哦,原來你就是我王叔唯一的那個朋友啊。”百里微雖然討厭那些歇繁文縟節,對別人的奉承卻是極受用的,蘇天彧的態度顯然甚得他心,於是儀王世子就擅自宣判了百里明月其他朋友的死刑,將蘇天彧的地位提升到了“唯一”上。
百里明月已經“無語凝噎”,蘇天彧卻在聽到這話時微不可見地怔了一下,除了趴在他膝上的紅,無人察覺。只是不等他說什麼,百里微又發話了,“她是你的婢女?為什麼趴在你腿上?”
蘇天彧微微笑著回道:“世子若是不喜,草民便叫她起來。”
百里微“大度”地擺了擺手,“算了,隨你喜歡。啊,對了,你是做什麼的?”
“草民一介商賈。”
這時,雲書終於忍不住碰了碰百里微,說:“世子殿下,先把溼衣服換下來罷,著涼就不好了。”百里微點點頭,又對蘇天彧說:“改日我去你店裡玩。”
“世子親臨,草民不勝惶恐。”蘇天彧不改臉上笑意,語氣卻是不卑不亢。百里微蹙著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