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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的兒子……他死了,是被德薩羅殺死的!”
真一抬起他那張怪異的面孔,發紅的雙眼閃爍著仇恨的光芒,直直射在我的臉上,我冷冷的回盯著他,甚至是諷刺意味的審視著這個可悲而又醜陋的老瘋人,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的吐詞:“雪村的死是意外,但的確有我的責任,我不會逃避,但請真一先生你讓你可憐的兒子死得其所,將他放回海里去——他的屍體已經對你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不是嗎?”
“你懂什麼!”真一像被我的話狠狠刺到那樣臉色驟變,他的嘴角微微抽搐著,目光飄向大海,就好像在尋找那虛妄的海市蜃樓,“這是我兒子的宿命,他生來就該是註定為家族的使命而死的!他為我們帶來了海神的饋贈,人魚族群的秘密,這是能實現整個人類族群優勝劣汰的偉大貢獻!他是光榮而生;光榮而死……”
瘋子。活在法西斯主義夢想之中的,不可救藥的瘋子。
我靠在艙壁上,無話可說。為了這樣所謂的光榮去扭曲一個人的命運,然而我卻沒有立場指責亦無法做點什麼來挽救這場悲劇,因為這悲劇的主角已經死亡,並且是被阿伽雷斯錯手殺死。我沒有任何權利對他的結局下結論,儘管這樣死去,比起滿懷痛苦的被禁錮起來,或者與現在形如魔鬼的阿修羅相見,也許對雪村而言不失為一種解脫。
“為他海葬吧,病葉博士。”
就在此時,萊茵忽然開口道,我怔了一下,本以為這傢伙良心發現,卻見他正側頭望著船尾,原來那兒的海面中不知什麼時候攪起了一團巨大的黑色漩渦,跟隨著船的航行移動著,就好像是具有意識的。那也許就是等待著愛人的阿修羅。
說完萊茵迅速的走到真一身邊,他硬朗的臉上沒有出現一絲動容的神情,好像訓練有素的機械般將雪村托起來,扔向幾個武裝人員,他們架起他就直接向船邊走去,顯然打算將雪村就這樣扔下去,就好像他並不是一個活生生的生命,一個滿懷痛苦死去的靈魂,而是在拋棄一摞毫無用處的垃圾。
而這個,就是萊茵口裡的“海葬”。
可最令我驚異的是,面對兒子這樣毫無尊嚴的死法,真一這個身為人父的傢伙卻僅僅只是低著頭,一動不動的跪在甲板上,就像一個無法面對自己的過錯的懦夫。
冰涼的雨滴彷彿化作冰雹那樣刺入身體,我攥緊拳頭,一種無法言喻的難受之感衝漲著整個心胸,驅使我幾步擋住那些打算將雪村拋下海的幾個人的道,低喝道:“等等。請你們等一等。”
那幾個人困惑的望著我,停了下來,我迅速脫下外衣,將它小心翼翼的掩在雪村的身上,努力回憶著俄羅斯傳統葬禮上的那些頌詞,在他的頭顱上輕輕劃上十字。我並不是基督徒,也無法知道這樣是否能使雪村的靈魂得到安息,升往那所謂的天國,可這卻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事。
“用皮艇吧……”
一直沉默不語的真一終於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長嘆道,然而直到雪村被放上皮艇,放到海面上,放開繩子離船漂走,他都自始自終沒有回頭看一眼,徑直走進了船艙裡。
很快,我便看見那艘載著雪村屍體的皮艇遠遠漂出了海峽,黑色漩渦也追逐而去,轉瞬皮艇就在海面上消失了蹤影。
不知從哪傳來的低低長鳴響徹在整片海域之上,那聲音聽上去就像悲到極致的慟哭,令我失神的久久的駐足在船舷邊,連天黑了也全然未意識到。
“德薩羅,噢,我的小英雄,你在想什麼呢?”
萊茵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我的雙肩隨之一緊,被他從後忽然擁入懷中。
我被嚇了一跳,立即試圖掙開他的手臂,可失血過多與傷口的疼痛牽制了我的力氣,我愈掙扎他便抱得愈緊,我整個人都被壓在他的胸膛上,下巴更被他的一隻手攏在掌心。耳邊吹來一口熱氣:“你要是足夠聰明,現在就該乖乖待在我身邊,我可不保證病葉會不會派人在夜裡偷偷把你幹掉。你不是還想下到海窟裡嗎,我會帶你去那兒的,但你得告訴我你的目的。”
我厭惡的躲開他的手掌,用力向後肘擊,卻被他的膝蓋頂住了腿窩,整個人一下子撲倒在船舷上,半個身體懸在半空,全靠他一隻手抓著褲腰,搖搖欲墜的隨時能落入海里。我怎麼能讓萊茵知道我是為阿伽雷斯而去呢?我抓緊船舷,側過頭去,眉目凌厲的冷冷道:“錢。我要錢!你不是好奇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嗎?我在科洛夫手下工作,靠他給的佣金過活。按照規定,我得參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