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碼頭小街,一家茶肆裡。
“鐺鐺鐺~”
“話說那楚豪,使一杆丈二蟠龍點鋼槍……”
江湖賣藝的樂師,在茶桌旁彈著三絃。
一張小案擺在茶肆中間,留著山羊鬍的老先生,手持摺扇,老氣橫秋說著江湖典故。
折雲璃做尋常姑娘打扮,頭上帶著個斗笠,在二樓牆角的桌子上就坐,翹著二郎腿,長刀放在身側,面前是茶水瓜子,正聚精會神聽著段子,時不時還跟著聽客一起拍手喝彩。
雖然才年僅十六歲,但這匪裡匪氣的模樣,不輸茶肆裡的任何江湖老油子,整個茶肆就她一小姑娘,硬是沒出現違和感。
但在碼頭聽書的人,多半是隨波逐流的江湖閒漢,而折雲璃則是平天教的大小姐、山下第一人薛白錦的嫡傳徒弟,行事風格這麼接地氣,顯然有點不合適。
就在折雲璃全神貫注,聽到正精彩之處時,面前忽然一暗,有道身影擋住了視野。
折雲璃斗笠遮擋沒看到臉,便想偏頭繞過去看,但腦袋剛動,又覺得不對,順著前面的袍子下襬往上看去——來人穿著一襲白袍,披著灰色披風,身材和女王爺差不多高,胸脯裹著要平一些,斗笠下的臉頰帶著玉甲……
?!
折雲璃嗑瓜子的動作一僵,不動聲色把翹著的二郎腿放好,變成了柔柔弱弱的乖乖女坐姿,連神態都帶上了幾分書香小姐氣:
“呃……師父,你怎麼在這兒?師孃呢?”
薛白錦一直很正經,但並不嚴厲,因為凝兒很兇,把雲璃收拾的服服帖帖,完全不需要她這師父操心管。
但在折雲璃心裡,對師父的敬畏,明顯比師孃高很多。
畢竟師孃再兇,也是奶兇,再調皮也無非雞毛毯子打屁股。
而師父不一樣,活生生的山下第一人,俗世江湖霸主,連驚堂哥都能摁著打的天縱奇才,折雲璃記事以來的絕對榜樣。
有這種師父,徒弟完全不怕捱打,只怕師父失望;調皮的事候被發現,那負罪感和緊張,比被師孃抓現行大太多了。
好在薛白錦並沒有管教徒弟的意思,在桌子旁邊坐下來,開門見山道:
“出來辦事,碰巧路過,你師孃忙去了。我和你師孃要去江州一趟,伱要不要一起?”
折雲璃聽見這話眼前一亮,不過馬上,眼底又露出幾分遲疑。
換做以前在南霄山的時候,師父要帶著她出去行走江湖見世面,她怕是得高興的三天三夜睡不著,早早就開始準備。
但如今認識的驚堂哥,又不一樣了。
驚堂哥也是武魁,跟著也可以見世面,彼此年紀差不多,處一起說說笑笑半點不緊張。
而跟著師父師孃,她基本上就得當大家閨秀,泡說書堂子、遛街肯定沒指望了,還得每天抄書寫字……
折雲璃遲疑不過一瞬,便含蓄開口道:
“師父,徒兒十六歲,也算是大姑娘了,嗯……一直躲在羽翼下,感覺不太好,年輕人嘛,還是得多自己經歷些江湖事……”
薛白錦看雲璃的神色,就明白了意思,心底也顯出了三分擔憂,直接詢問道:
“雲璃,你是不是看上了夜驚堂?”
啥?!
折雲璃萬萬沒料到,向來不苟言笑的師父會問起這個,坐直幾分,連連搖頭:
“怎麼可能。我和驚堂哥是拜把兄妹的關係,一清如水,師父你可別聽師孃幾句話,就信以為真……”
薛白錦一愣:“我聽你師孃說什麼?”
折雲璃可是心知肚明,往近坐了點,認真道:
“師孃是不是想把我許配給驚堂哥?”
啊?
饒是薛白錦不動如山的性子,聽到這話,眼角也抽了下,暗道:她都睡人被窩裡去了,還好意思買大贈小,把你許配給夜驚堂?
薛白錦此行過來,就是怕雲璃情竇初開的年紀,看錯人導致往後出現徒弟和師孃反目的情況,對此道:
“你師孃應該沒有這個意思,為師過來,是問問你的看法……”
折雲璃半點不信,就覺得師父師孃是看中了驚堂哥天資,專門來說媒的,她對此認真道:
“師父,我豈是那種不懂事的丫頭?如果心有所屬,我必然第一時間讓師父掌眼,絕不會偷偷摸摸和人私定終身。
“驚堂哥要天資有天資、要本事有本事,就比我大兩歲,和我算得上門當戶,我要是有意,瞞著師父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