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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靂——
沙沙沙……
碧水林的餘波尚未完全結束,陰沉沉的天空便響起悶雷,繼而黃豆大的雨珠從天而降,逐漸澆滅了還在莊園內燃燒的烈火。
兩名身負重鎧的甲士,被抬到了佛堂屋簷下,頭盔已經摘掉,露出了兩張因骨骼扭曲而變形的臉龐,皆是內腑被震碎七竅流血,在燭光下看去,甚至有點可怖。
三名僥倖逃過一劫的御前太監,站在佛堂周圍,雖然知道賊子肯定走了,根本不用警戒,但方才沒幫上忙,這時候還是得表現出盡職盡責的模樣,免得顯得自己像個飯桶。
佛堂內部,仲孫錦身著灰袍,坐在丈餘高的金佛之前,望著門外的夜雨,自從撤出戰場後,便沒說過什麼話。
護法宋毅在旁邊半蹲,拉開了仲孫錦的褲腿,正在復位接骨醫治,佛堂甚至能聽到斷骨摩擦的細響,仲孫錦卻沒半點表情,就好似腿不是自己的。
宋護法瞧見此景,其實明白祖師爺的心境,並非不怕疼,而是沒心思去管這些皮肉之疼。
武夫習武越久,體魄自然就錘鍊的越紮實,而一旦傷筋動骨,後果同樣也比尋常人更嚴重,特別是腿。
畢竟尋常人斷腿,只要能走能跑就算恢復好,頂多影響乾重活;而武夫的腿,則是發力的源頭、是逃命的基礎,如果斷掉了,在江湖上寸步難行,想恢復如初,少說也得養個兩三年才敢動武。
如果換做年輕人,影響可能還小些,畢竟年輕人有的是時間,但仲孫錦不一樣。
仲孫錦已經七八十歲,夜驚堂胳膊骨裂,有浴火圖的情況下,都養了個把月才敢動武。
像是仲孫錦這把年紀,哪怕資源無數,沒個兩三年也養不好,如此高齡,養個兩三年後,他即便出山又能再蹦躂幾年?
能位列武聖的人,基本上從小到大沒輸過幾次,仲孫錦在這個年紀被年輕人幹倒,顯然是起了‘一代新人換舊人’的心思,心裡這口武夫傲氣快散了。
但千機門連個像樣的接班人都沒有,仲孫錦退了,直接就得重新變回工匠門派,護法宋毅顯然害怕祖師爺心灰意冷,開口道:
“今日是夜驚堂和薛白錦聯手合擊,戌公公他們也沒幫上忙,祖師爺以一敵二,才只傷一條腿,如果單打獨鬥,那兩人沒有一個是祖師爺對手……”
但仲孫錦堂堂武聖,自己看得懂形勢,哪需要門徒去安慰。
今天薛白錦不打斷柱子,讓他失去借力之處,導致被夜驚堂抓住腳踝,他確實還能打很久。以夜驚堂或者薛白錦的底子,和他單打獨鬥,他也不忌憚任何一人。
但這並不能抵消新人冒頭,老人力不從心的那股無奈感。
畢竟外人看不出來,仲孫錦卻意識到了夜驚堂的悟性有多可怕,武聖本就是百家皆通,他多出一招,夜驚堂就多記一招,而後便能多會一招。
他沉澱再厚,老本總有掏乾淨的一天,而夜驚堂是年輕人,潛力無限。
現在交手,他確實能穩居上風。
而再過一年,他老了一歲,身體逐漸下滑;夜驚堂大了一歲,逐漸接近體魄巔峰,雙方再交手,他哪還有今天的體面?
仲孫錦不服老,但到了這把年紀,不服不行,沉默良久後,還是輕輕嘆了一聲。
宋護法吧?!見此心裡乾著急,但也沒得辦法,只能小心翼翼幫忙接骨,讓祖師爺儘快恢復。
而就在佛堂內外所有人靜默無聲的時候,佛像前的燭火,忽然微微動了下。
仲孫錦抬起眼簾,卻見大門上方,落下了一個男子,身若無根飛葉,飄然落地沒有半點重量感。
男子身著寬鬆長袍,頭豎玉冠,面相頗為英武,最奪目的是那一雙眼睛,如寒潭般澄澈,透著股直刺人心的鋒芒,哪怕是仲孫錦看了,都生出一種難以與其對視的感覺。
而也還是這雙眼睛,讓左賢王記了一輩子,也追趕了一輩子,至死都沒能忘懷。
因為動作太輕,在門前盯梢警戒的戌公公等人,甚至都沒有半點察覺,直到男子的話從門口響起:
“傷勢如何?”
“嘶……”
“國師大人……”
“拜見國師!”
……
仲孫錦瞧見站在門外的項寒師,輕輕嘆了口氣:
“尚可。你該早來片刻。”
項寒師站在門前,便如同一杆標槍,身材中等,但感覺卻要比所有人都高出半頭,他看向狼藉戰場:
“東西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