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顫聲問道,“皇上,可是名單有何不妥之處?微臣還儲存著所有士子的考卷,這便呈給您過目。今科學子才華十分出眾,且並無舞弊之事發生。”
姬長夜哪裡耐煩去看別人考卷?昨夜他還想著,或許能在殿試上遠遠看有姝一眼,今日卻得知他根本沒來參加考試,心中如何不慌?他很想知道有姝究竟在想些什麼?
祭天那日不來,科舉之日亦不來,難道他打算今生都不見朕?這個念頭甫一出現,便似一道雷霆劈在姬長夜心尖。是了,他只一味想著該怎樣做才能讓有姝過上更好的生活,卻從未站在有姝的角度揣摩過。有姝那般依戀自己,曾幾次言明時時刻刻與自己待在一起才是最快樂的。
當時他以為那是孩子話,等少年長大一些便會想通。但是他卻忘了,有姝是那樣一個執拗、頑固、純粹而又簡單的人,他說的每一句話都發自肺腑,不改初衷;與此同時,他還果斷決絕,堅強獨立,若意識到自己是個多餘的存在,不會搖尾乞憐,更不會百般糾纏,而是默默走開。
姬長夜手裡拿著名單,目光卻已渙散。他終於意識到,那日有姝獨自在床-上醒來,又匆匆被自己送離府邸,緊接著連續數月不見,所接收的究竟是什麼訊息。
他那樣聰明,又怎會想不到自己正在被疏遠,被放逐,而更糟糕的是,這樣的疏遠和放逐,發生在兩人云雨之後。毫無疑問,這對他造成的傷害將是成倍的。
他有沒有偷偷哭泣;有沒有嘗試著來尋找自己;有沒有……有沒有心懷怨恨?思及此,姬長夜身體搖晃,已不敢再想下去。若是不盡快找到有姝,什麼兒孫繞膝,君臣相得,一起終老,都將成為泡影。
他必須好好跟有姝談一談,告訴他自己永遠不會放逐他。他可以一輩子待在自己身邊,縱使百遍、千遍、萬遍也看不厭。
有姝,有姝,有姝!腦袋裡除了這兩個字眼,姬長夜已經無法再思考別的。他忽然放下名單,扶額道,“朕忽感身體不適,今日朝會就到這裡,散了吧。”話落不等朝臣反應已匆匆離開。
到得後殿,換上常服,他帶著幾名侍衛急速趕到有姝的宅院,卻被宋氏告知,有姝已離開京城三月有餘,至今未曾寄信回來,也不知現在何方。
“他走了?朕,我沒登基之前便走了?”姬長夜反覆詢問這句話,得到肯定的答覆後心漸漸涼了。
難怪他不來看自己祭天,難怪他不去參加科舉。他竟早已離開了,孤身一人,杳無音訊。走出城門那刻,他是何想法?四處遊歷、排遣心情,亦或者再也不打算回來?姬長夜無法控制地胡思亂想,忽而覺得腦袋發暈,忽而又覺得心臟抽痛,站在原地手腳冰冷,竟不知該何去何從。
熬過了最痛苦糾結的一刻鐘,他才終於找回神智,轉頭看向已是禁軍統領的阿大,厲聲詰問,“朕讓你派暗衛保護有姝安全,為何他離開京城,朕卻無從得知?他現在究竟在哪兒?你立刻派人去找他回來,就說朕錯了,朕要見他。”
阿大面色青白,垂頭拱手道,“啟稟皇上,保護有姝的人剛出了城門就被甩掉,現如今,屬下也不知他去了何處。”
“磨礪二十載,卻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都跟不牢,朕要你們何用?找!立刻去把他找回來!朕只給你們半月時間。”姬長夜素來溫和的面龐此刻竟有些扭曲,嗓音也粗噶得厲害,可見焦慮到何種地步。
阿大雖心中不願,卻也不敢忤逆犯上,只得遣人去找。
姬長夜這一等,不是半月,不是半載,而是整整十年。十年,無論多深刻的回憶,按理來說都已褪色,但其實不然。不斷流逝的時光彷彿奔湧的河流,將那些不重要的人或事沖刷乾淨,反把隱藏在砂礫中的寶石打磨得愈加璀璨奪目。毫無疑問,有姝就是姬長夜的寶石,每過一天,他的一顰一笑就更為深刻的扎進心底,直至鐫刻在腦海。
微末時的相依為命,富貴時的淡然處之,苦難時的不離不棄,擁抱時的熱切虔誠,每一份記憶都被姬長夜反覆拿出來溫習,於是悔恨也就一天比一天更深切。但凡某處傳來訊息說見過類似於有姝的人,他都會第一時間趕去,然後一次又一次失落而歸。
漸漸地,不少人開始知道他的軟肋是一位名叫有姝的少年。想要加官進爵的便會偷偷摸-摸去尋找,亦或獻上幾個替代品,無一例外惹得他雷霆震怒。而某些心懷叵測者,卻利用這個訊息將他誘入殺局。
這次,西陲蠻族放出訊息說抓-住了有姝,讓宗聖帝拿三城前去交換。有姬正則作為前車之鑑,姬長夜自然不會為個人私慾棄百姓於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