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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涼帶著北伐軍初來渝關城時,很多女兵都還顯得很稚嫩。
當時她們才參加鎮遠軍沒多久,在大蟒坡訓練營裡接受了很短的訓練,然後就跟著張涼一路剿匪回金川。
那段剿匪經歷,就是她們僅有的實戰經驗。
剿匪時以鏢師為主,鎮遠軍只是負責輔助和策應,絕大多數女兵在來渝關城的時候,都沒有殺過人。
戰爭年代,有沒有殺過人,是衡量一個老兵的重要標準。
特別是冷兵器作戰,當戰刀刺入敵人胸膛,敵人在你眼前掙扎哀嚎,粘稠的血液順著刀柄流到手上,再加上週圍到處都是殘肢斷臂,會讓很多新兵崩潰。
但是此時站在城牆上的鎮遠女兵,一個個面容堅毅,眼神銳利,完全看不到任何懼怕之色。
戰場是殘酷的,也是篩選士兵最好的地方。
經過半個多月的守城戰,無法適應的新兵,早已經死在敵人刀下了。
城牆下,敵人的屍體堆積如山,數以萬計,能活到現在的女兵,哪個手上沒有幾條人命?
剛開始的時候,聽著攻城的聲音,還有不少新兵睡不著,但是現在,一旦輪到自己休息,就算敵人哀嚎慘叫的聲音再大,她們也能做到倒頭就睡!
除了已經習慣戰場之外,她們也認識到了休息時間的寶貴性。
自從糧草被燒之後,東蠻人的攻城就一刻也沒有停止過,而且時不時的還會發動一兩次猛攻。
到了這種時候,哪怕有手雷炸藥包,光靠輪班值勤的鏢師和女兵也擋不住如山如海一般的敵人,休息的一班也必須馬上去城牆支援。
女兵們倒頭就睡的習慣,就是這樣養成的。
而且一睡下去,除非是敲起床的銅鑼,否則就是手雷在旁邊爆炸,她們也能睡得無比香甜。
此時,劉鐵剛剛命令親衛去敲響銅鑼,叫醒了休息的鏢師和女兵。
因為南城牆下的晉蠻聯軍又發動了新一輪的猛攻。
糧草被燒之後,馮世才也採取了和東蠻單于相同的戰略,讓府兵驅趕著大量的民夫衝擊南城牆。
剛開始民夫們還心存畏懼,攻城的時候縮手縮腳,馮世才知道強按牛頭喝水不行,倒也沒有強逼他們,而是急劇減少他們的伙食供應。
幾天之後,等到民夫們都餓得不行了,馮世才再告訴他們,想要活命,只有打下渝關城這一條路可以走。
其實民夫們也知道糧草被燒,最先餓死的就是他們,但是飢餓是個緩慢的過程,在不到絕望的時候,他們寧願餓著,也不願意去攻城。
從昨天開始,就有很多民夫餓得扛不住了,有人去偷府兵的糧食,也有人去吃草根。
可是到了冬天,大地凍得邦邦硬,他們又沒有工具,只能用手去扣去刨。
好不容易刨開凍土,結果發現草根在冬天也枯萎了,根本嚼不爛。
如果是在晉地老家,他們還能動動逃走的念頭,可是這裡是荒原,他們逃掉了,又能逃到哪裡呢?
飢餓的力量是巨大的,馮世才還派人在民夫間煽動,告訴民夫們渝關城內有吃不完的糧食,餓紅了眼的民夫漸漸失去了理智,從昨天開始便拼命攻城。
南城牆壓力倍增,劉鐵也不得不來南城牆指揮。
可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如今炸藥手雷都快用光了,城內的房子也都扒完了,就算劉鐵親自來指揮,又能怎麼樣呢?
看著城牆下宛如喪屍一般,順著屍山瘋狂往上攀爬的民夫,劉鐵眉頭皺成了川字。
在城牆下帳篷裡休息的鏢師和女兵,此時已經被銅鑼叫醒,提著武器衝到城牆上。
連續這麼多天的戰鬥,女兵完全沒有了姑娘的樣子,一個個蓬頭垢面,衣服都看不出顏色了。
但是她們動作迅速,眼神銳利,根本沒有一點剛睡醒的樣子,登上城牆之後,不用劉鐵指揮,所有人女兵都熟練的奔赴各個崗位。
數百米外,越來越多的民夫在府兵的驅趕下,還在不斷聚集。
劉鐵眼中的擔憂也越來越濃。
他本來以為這是一次常規的猛攻,但是看到聚集起來的民夫數量,以及不斷加入人群中的晉地府兵,劉鐵察覺到了不對勁。
之前的攻城中,晉蠻聯軍幾乎全靠民夫來充當炮灰,消耗他們的彈藥,府兵都是在後邊舉著刀劍督戰,發現往回跑的民夫,就直接砍死。
可是現在,劉鐵卻看到府兵也加入到了民夫之中,顯然也要參與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