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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這話他又沉默片刻。
太多的毀滅與拯救之類的事情,叫他覺得心頭沉重。而他原本只是想要了解這世界的真相、瞭解那所謂“大劫”是什麼。
他喜歡刺激和新鮮感,也喜歡追求一些得花些力氣才能解開的謎團。或許像只貓——對什麼東西好奇了總覺得心裡有一百隻貓爪在撓癢癢,非弄清楚了不可。然而從前的他又並不是很喜歡承擔責任。他想或許那大劫可怕,但也該是由另一些人——譬如什麼陳豢之類的胸懷天下的人——去撐著、去搞定。
而他可以在一邊瞧著、或者偶爾出手幫個忙。到最終將事情圓滿解決,既看了戲又覺得……的確夠刺激。
可沒料到那大劫是這樣的。有很多沉甸甸的東西,要將他的心也給壓住了。
於是這時候才意識到,白閻君所說的“得等你到了太上定了心性才告訴你這一切”這句話是真的。要在從前,聽了這些事,說不好他就跑了路或者找狄公去了。
然而如今他的心裡除了自己,還多了些別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被“脅迫”了。操蛋的是脅迫他的不是別人,而正是他自己。
他有些法子可以叫自己擺脫這種脅迫。但清楚地知道一旦那樣做了,將重新陷入到可怕的孤寂之中。
同即將承擔的責任相比……哪個更叫人痛苦呢?
——這是人生當中另一件叫人痛苦的事。
選擇。
李雲心嘆息一聲,邁開步子慢慢往前走。
白閻君不曉得在想些什麼,也不做聲地陪他走。
兩個人一直走到這“月亮”的邊緣。
然後李雲心向前踏出一步,直挺挺地墜落下去。沒用什麼神通,也沒什麼輕身的法術——像一塊石頭那樣墜落。
呼嘯的風聲很快灌進耳朵裡,但他睜著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大地慢慢向他撲過來。
那白閻君竟也陪他一同往地上落。只是貼近了他的臉,瞪著一雙白色的眼睛:“你要做什麼!?尋死?你如今這身子,這樣可摔不死!”
又落了一段兒,李雲心才說:“心累。不想使手段而已。”
聽他這麼說,白閻君便不言語了。
於是李雲心漸漸地、重新瞧見身下這廣闊中陸的模樣。山川河流密林原野,變得越來越大。先似些縮微的模型,再似些假山小溪。
在月亮上聽白閻君說從前過往時,他的心中生出一種宏大的無力感——整顆渾天球都在腳下,看得清它的模樣。這令它顯得極小、且不真實。再輔以那些故事……彷彿眼前一切真的都是假的,又彷彿這世間一切事都變得微不足道。
可現在這世界的一切又漸漸展現在眼前。現實變得宏大,而聽來的那些故事則漸退漸遠,似乎僅僅變成“故事”了。
李雲心便忽然在半空中停住,略辨別了洞庭所在的方向,飛遁過去。
最終他腳踏實地,重新落在此前遇到白閻君的那塊頑石邊。他在這湖邊來回走了幾步,白閻君才趕到。瞪起眼問他:“你這模樣叫我不放心——你現在是如何想的?”
隔了一會兒李雲心才搖搖頭:“我怎麼知道。”
“在上面聽你講故事,覺得除了咱們兩個什麼都不是真的——覺得在這裡生活的十幾年都像是活在遊戲裡。做的什麼都沒意義了。”
“可如今我又回到地上來,知道腳下踩的還是大地,城裡的那些人也是真的人,又覺得你說的那些不像是真的了。唉……你別吵我。我叫我想一想。”
白閻君眯起眼睛,像是要嘲笑他。但到底收回了話,將舌頭再吊出來。四下裡瞧了瞧,還是走到洞庭當中踩著水散步去了。
就這麼過了一刻鐘,洞庭上慢慢起了霧。才聽到李雲心說:“你告訴我紅娘子神魂的事情吧。”
閻君便遁回到他身邊:“你想通了?”
“大概是。”李雲心撇了撇嘴,“我覺得我像是著了你的道兒。變成那種人了——聽說個誰誰一夜暴富的故事,或者看到電視裡面一群俊男靚女在過香車寶馬的生活。意識就忽然遠去,志向也變得高遠,開始想自己以後發達瞭如何如何。一時間又覺得身邊現在這些事都微不足道,只是些小事罷了。”
“可從幻想裡回過神兒來,還得面對一堆要操心的事情。該上班還得上班,該捱罵還得捱罵。整個人還是要被纏在一堆俗事裡、跳不出。”
“譬如我之前那樣……想這世界要完蛋了,一切都沒意義了。可我剛才意識到……哪怕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