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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境界越來越高,那些願力入體便好比細流或者江河匯入無邊無際的廣闊汪洋,若不刻意去探查,是難有什麼明確感受的。
既然意識到自己受了那婦人的香火,便在慢慢走出這片棚戶區的時候留了心思。於是發現在拜他的不止那女人,還有些旁人。但大多數都不是什麼愉悅的情緒——膜拜者大多處於懊惱、痛苦、悲傷的情緒之中。該都是些可憐人,在現實世界中實在找不到什麼改變命運、困境的法子,才將希望寄託在神靈的身上。
卻不曉得他們在拜的這尊神也有自己的煩惱與心事,亦不可能將他們的心願一一滿足。
即便是有了白閻君那種化身萬千的法門,也做不到的吧。
李雲心嘆了一聲,不去理會了。於是體驗到的那些叫人心煩意亂的情緒,也一併被摒除在意識之外。
他用一刻鐘離開了這片貧民區,踏上稍稍乾淨些的街道,高牆青瓦的房舍逐漸多了起來。雖不算多麼氣派堂皇,也能意識到居住其中的人們該是已解決了溫飽問題。因而才有閒暇在院中植一株亭亭如蓋的枇杷樹,或是在牆外、門前種上些花草,打下駐馬的樁子。
他拐進一條巷子往於蒙所居的那片城區走。剛走了兩步,便聽到有人說:“哎,李雲心!”
他一愣,停下腳步。
竟有人能“瞧見”自己。轉臉往做聲處看過去,發現是一個八九歲梳雙髻的女童。坐在自家院牆的牆頭,旁邊是一株老槐樹。枝子上發了新芽,遠看像被一層薄薄的綠煙籠了。樹冠部分也探出院牆——女童就該是沿著樹爬上來的。
瞧見李雲心看到自己,女童招了招手:“你來。”
李雲心微皺了眉,運起神通去看她。
卻發現真就只是個尋常的女童而已,不是化身也不是幻影,體內更無妖力、靈力、幽冥氣。
這麼一愣的功夫,女童歪頭笑著說:“我是陳豢。你找我?”
李雲心慢慢舒展了眉頭,再將她細細打量一番,走到牆下仰臉看她:“這是本尊?”
女童眨眨眼,又笑:“算是吧。我的分身剛才託生到她身上了。”
“……剛才?”
“剛才她爬樹又爬牆頭,不小心跌死了。”陳豢邊說邊轉臉指指自己的後腦勺,“你看。所以我就託生過來了。”
女童身上還算乾淨。哪怕有些灰塵也算是這個年紀的淘氣孩子在玩鬧時的正常模樣。可腦後的頭髮溼了一片,的確是流了血。
李雲心想了想,說:“幹嘛不像他們那樣來說話?”
女童狡黠地笑起來:“你是說像沈幕那樣投個影兒?那麼一來咱們兩個說什麼,那邊的就都知道了。可我和你說的不想叫別人知道。”
又笑:“現在信我是陳豢了?”
李雲心將手伸進袖中,摸出通明玉簡:“那麼,密碼?”
女童便將密碼說了,饒有興趣地看他:“你和我在那邊聽說的一樣。的確謹慎。”
“因為這世上奇怪的事情太多了。”李雲心輕出一口氣,“好吧……你要對我說些什麼,還怕人知道?”
“不是怕我說些什麼,是怕你說些什麼啊。你看了玉簡裡我的日記——好些事情他們都不清楚,我不想叫他們聽見。”
李雲心略一猶豫:“你還是下來吧。這家人會看見你。”
陳豢便跳下來。牆有兩米高,她跳下來的時候沒站穩,差點兒摔倒。李雲心下意識地扶了一下子,又趕緊縮回手。
“謝謝。”女童拍拍衣裳上的土,又縮縮脖子——後腦勺的血已經流進衣領了。這似乎叫她很不舒服。然後才說,“我能待好長一段時間——在屍僵之前。所以有什麼想問我的就慢慢問吧。想說的也慢慢說。我聽說你這個人很有趣。”
她毫不介意地又靠牆坐下了。像是個貨真價實的孩子玩累了,顧不得地上髒不髒來歇歇。
李雲心看看她,先背了左手,又用右手摸出扇子刷拉一聲開啟,站定了才說:“嗯……叫我想想。我要問你的太多了。譬如說……既然不想叫人知道你日記裡的事情,幹嘛還把玉簡留在這邊?”
“好玩。”她說了這句就不再說了。上下打量李雲心,“你幹嘛這麼緊張?”
後者微微一笑:“我哪裡緊張?”
“哪裡都緊張。”
李雲心又笑:“你看錯了。”
“不然幹嘛扇扇子呢?”女童笑嘻嘻地說,“覺得手腳放在哪兒都不對麼?”
“這叫風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