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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凡人爭鬥起來——這件事在大妖眼中不過是螻蟻打架一般的小事而已,誰理會去。
離帝連看都未看他,只對鄴帝道:“老弟,你這是在想什麼?那畫師還有什麼出奇之處麼?”
鄴帝呂正陽再皺眉:“那人……竟有些熟識——”
他口中的“那人”,此刻正坐在矮馬上,看離帝。
離帝……除去天下雙聖、真龍金鵬之外最接近太上境界的妖魔。李雲心很想從他身上看出點兒什麼與眾不同之處來,但不曉得是自己修為有限還是那離帝修為太高深,他卻並沒有瞧出什麼異常。
他同離帝一樣不在意身邊這些凡人、低階修士的爭鬥。可旁人卻沒法子如他一樣從容。燕二跳上山岡射出三箭去,那丁敏便一把抓住李雲心的手,再顧不得什麼禮儀了:“道長,前面那人是什麼來頭?慶逆?說的是什麼?”
這是他第一次不顧身份禮儀地碰到李雲心的肉身——乃是在情急之下。可即便如此也覺察到一絲不同尋常。
這位混元子道長的手,好涼呀。眼下是秋日的夜裡,天自然涼。那鐵甲碰一下脖子,都涼得人直吸氣。可這混元子道長的手就好像鐵甲一樣涼,彷彿他並沒有體溫,外面是什麼溫度,他就是什麼溫度。
因這異象,他愣了愣,趕忙將手鬆開了。
卻見李雲心在馬上微微眯起眼,也並不在意他的舉動——彷彿他們做的事情皆與他無關。
這種狀態,第一次從老狐手中就下他們的時候丁敏見過。之前離軍與紅火大將軍交戰時他也見過。那時候,他總覺得都各有緣由——第一次救他們的時候,叫做高人的姿態。自然雲淡風輕。第二次坐視離軍與妖魔交戰的時候,他自己也說過,是記恨那空同子。
可眼下,在這樣可怕的強敵面前、在這樣絕望的情勢當中,他還是這個做派——
丁敏是個聰明人。因而他忽然意識到,或許他一直都將這位道長想岔了……並不是什麼“高人做派”、“記恨空同子”,而是……他的確並不很在乎。所做的一切,並沒有他們這些世俗人一樣明確的目的、*。只是想做就做了、不想就不做——就如同眼下這樣子,他並不想逃也不急著逃,因而波瀾不驚穩如山嶽——
丁敏愣了一小會兒,最後看了李雲心一眼。然後撥馬從他身邊走開了。他意識到這位混元子道長,並不會因為他“要求”了,就拯救他們、或者為他們出謀劃策。
就好像那些京中的富貴人家公子在路上遇到一個可憐的乞兒時倘若心情好,會丟上一角銀子、甚至叫人將那乞兒收回府中。但倘若這乞兒以為自己可事事求著那貴人,就是痴心妄想了。
丁敏跳下馬——這時候那空同子正受了燕二的三箭,怒意勃發。這位隊正曉得眼下是生死邊緣,且敵手不是他們可以抗衡的,因而拔出腰間的短刀,先往自己座下那匹戰馬的屁股上狠狠一插!
戰馬吃痛,嘶叫一聲拔腿便往前方離軍陣中衝去。於是在這狹窄山路上,離軍也亂作一團,人仰馬翻。而後丁敏喝道:“各自逃命去吧!逃出去的,要將今天的事情說出去!”
他是見過生死的老兵,因而很有決斷——在許多慶軍還在觀望、心存僥倖的時候便曉得已退無可退,要趁亂分頭突圍了。因而離軍與空同子都略略一愣。這一愣之後許多的慶軍也學他模樣,紛紛將那些戰馬、運紅土的馱馬驚走。一時間——雖然只有幾十匹馬,可這山路更加狹窄——竟也有了萬馬奔騰之勢,黑夜裡亂成了一片。
空同子的怒意也終於爆發出來。見那鬼帝並沒有不悅,他一抬手便祭起了飛劍,喝道:“逃,往哪裡逃!?先取了你這畫師的狗頭獻給鬼王!”
這法子李雲心也曾用過,且是很喜歡用的——先討了敵人的歡心、叫他們放鬆警惕,再徐徐圖之。空同子竟也用得得心應手,在亂軍當中盯住了那白袍顯眼的“混元子”、只當他是嚇呆了,一劍便刺了過去!
他那口飛劍先前在與紅火大將軍爭鬥的時候受損,因而眼下雖然還是青濛濛的,然而光芒忽明忽滅,去勢也不是很疾。但即便如此也遠比世俗人的羽箭要來得快——他喝出這一句,那飛劍便立時到了混元子的面門!
隱忍了半天的殺意終於暫時得到釋放,在這一剎那之間空同子覺得身上舒適無比,就連血流都在這秋日寒夜裡熱起來了!
然後……
他的血又凝住了。
李雲心抬起手,接住了他的飛劍——就如同他此前接住燕二的羽箭。
用兩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