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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說“出去看看”,大抵旁人是覺得他要去湖中、君山外看看。
但當他再次現身的時候,已經身處另一片森林之中了。十幾天之前應決然與於濛一行人便是在這裡被丟進霧氣裡,進入他的“龍宮”。
鼠精與兔精只以為那裡是一個禁制,因而徘徊在外。卻不曉得倘若當初也走進去了此刻便可以“團聚”。
有人將他“龍宮”的後門開到了這裡——那人是“蘇翁”。
“好大的本領。”李雲心在這樣一個深夜中再次低嘆一聲。
從很早以前——白閻君就對他表達過類似的意思——有些人在幫助他。但那種幫助可不完完全全是出於沒來由的好意。他們更像是在給一個人或者一些人一點“條件”、“便利”,瞧瞧究竟能做到什麼地步。
蘇翁也表露了同樣的想法。
但他們的身份各不相同,李雲心不曉得是什麼樣的聯絡才能將他們聚攏到一處,更不曉得目的為何。他所能做的唯有利用那些東西儘可能地活下去、壯大自己,以期……
從一枚可能的棋子,變成可以縱觀全域性的決策者。
前些日子他被困在洞庭,不曉得該如何解決眼前這些危險的局面——縱有千萬般謀劃,可突破不了禁制也是徒勞。
而今終於脫困而出。
從前縈繞在此處的霧氣已消失。李雲心輕輕地踮了踮腳尖,像一個影子一般飄上枝頭。他再在枝頭點了點,身體便在枝葉之間跳躍上升,最終站在莽莽蒼蒼的森林之上。
他腳踩一片綠葉。那一片綠葉隨風輕顫,他便也隨風輕顫。
向南方望去,是一眼看不到邊際的野原林。黑暗中的森林安靜地蟄伏在渭水平原上,彷彿一整片陰沉的海洋。森林中細小的聲響交織為它巨大深沉的呼吸聲,陰影裡不曉得隱藏了多少秘密。
他再向著北方望,便看到渭城。
他只被困在洞庭二十幾日,卻覺得像是過了一整年。就連那渭城……
看著都覺得陌生了。
實際上也的確是陌生了。
往昔的渭城——夜晚裡的渭城,雖然也會有意味著文明的燈火,可遠遠無法同他從前的那個世界相比。然而現在看——整個渭城,輝煌燦爛。
那座城市是如此的光明,以至於將與它相距十幾裡的李雲心的臉龐都映得微微發紅……渭城燃燒起來了。
李雲心站在高大的樹梢盯著那座他短暫生活了幾個月的城市看一會兒,無聲無息地跳下樹梢。
樹下出現一團薄霧,李雲心隱沒在薄霧之中。也就在同時,他重新出現在洞庭禁制之內、紫薇宮中殿西側的樹林裡。
他隨手從某處拾起他的摺扇——而這時候方才被他救出來的那些人也才剛剛走上中殿的殿前廣場。
……
……
總得照顧這些世俗人。因此房中的燭火被點燃。
劉老道、三花娘娘、昏睡不醒的時葵子。於濛、烏蘇和離離、應決然。
他們或站或坐,都沒有對這中殿表現出特別的興趣——大抵是因為心中焦躁不安。李雲心坐在殿中的一張案几上。
原本這案几是復古禮,當桌子用。但他現在不是很有閒情乖乖去幾後跪坐著。相對於一個沒有從少年時就依著那種規矩跪坐的人來說,那種姿勢的確算得上某種刑罰。
大殿中寬廣幽深,燭火只照亮殿中小小的一片空間,而大部分則隱藏在黑暗裡。大概這些人此時候心中的情緒也是如此,因而看李雲心的眼神裡額外就有些惶惶之意。
李雲心便嘆口氣,雙手拄在膝頭、身子微微前傾看他們,說道:“我懂。形勢不是很樂觀,你們不開心。”
他看看劉老道和三花,先點點頭:“一直辛苦你們了。之前你們幹得漂亮,我能活下來,全靠你們幾個。現在警長和山雞找不到了——活見人死見屍,我一定給你們一個交代。”
再看應決然:“沒想到你真會來。只是當初沒料到之後還出了這麼多事,結果渭城完蛋了——沒了渭城,你們有沒有興趣做水賊?”
應決然不曉得他們這話是當真還是玩笑,一時間不曉得如何介面。他見識過李雲心的本領,此刻又來到這樣一個地方,覺得富麗堂皇堪比帝王宮殿——雖然他也沒有見識過帝王宮殿——於是心中惴惴,更不清楚對方說的“渭城完蛋了”究竟是何意。
然後看到李雲心又對於濛拱手:“於公子。我們也算是有緣。有個訊息——剛才我看到渭城被點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