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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用——”
“會成我的心魔。”劉公贊再嘆口氣,“心哥兒。我從前是個浪蕩的畫師。或許再窮困上一二十年,也就過完這輩子。但你叫我有旁的選擇。叫我修行、得道、脫胎換骨。”
“但你我都清楚,玄門那些道士、劍士修行的法子是邪道。修行人不能像他們那樣無情。不然修為、長生,是為了什麼呢?即便不是為了什麼人道、蒼生,也該是為了自己。可要說為了自己——修行的時候將情慾都去了,自己也就沒有了。”
“所以這些日子我在想……該是什麼樣子呢。”劉公贊背了手,在雪地上慢慢地踱步,“我如今在修行,該怎麼修呢。玄門是一條邪路。我不能那樣走。修行人,應當是……”
“比凡人更懂得情、愛、悲、苦。心懷憐憫,體察萬物如同體察自己的身體。”
“可正是因為懂,所以才看得開。因為了解而不畏懼惶恐,於是能坦然放下。”
他說到這裡,抬起頭長時間地仰望夜空:“所以說,我放不下那些我虧欠了的人。玄門視此為大忌。我卻覺得,這是修行的第一步。”
李雲心默然不語。
等林中夜風又起,將樹上的積雪吹拂上他的頭頂,他才幽幽地說:“你打算做什麼。”
“當日突襲洞庭的有哪幾個門派,我都記在心裡。還有誰活著,我也還記得。當日在雲山上,應該是有一個——”
“上清丹鼎派的掌門。規元子。”李雲心說。
“正是。”劉公贊點頭,“此人也是兇手之一。我必須除了他。”
李雲心就陷入長時間的沉默。
當天在雲山上,三花帶他往小云山走,他路過上清丹鼎派的山門。然而那時候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於是打算之後再找那個規元子算賬。
可事情總有變化,最終他從雲山跑出來,而裡面一團糟,也就不去找那規元子的晦氣了。其實這種事……“做大事”的人都該懂。當時有許多更重要的事要處理、有許多更重要的人要去想。沒法子為一個規元子再耽誤時間。
天下大勢要緊……一旦大事成了,規元子跑不掉的。那許多犧牲了的,也總會給他們一個說法。
他心裡這樣想,於是就做了。
可到這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身邊這個劉公贊……是一個活生生的、獨立的人的。
哪怕是什麼隨從、跟班,都會有自己的念頭。而況在他的心裡,劉公贊遠遠不止於此。長久以來,李雲心慣於自己做出一些決定,而劉公贊只要去執行、輔助便可。
他做的決定大部分都是正確的。無論他還是老道,都從中獲益良多。
慢慢地……這個帶他走進渭城裡的老道,面目就有些模糊了。李雲心做事的時候,他總會跟從……這叫他開始覺得,此乃很自然的事——某些私密的,不放心的,可以交給他。
他對於他而言是很複雜的存在。但在今夜的此刻李雲心意識到,這個存在也像自己一般,有獨立而複雜的精神世界。
譬如說……他的債。
隔了好一會兒的功夫,李雲心才道:“規元子是真境。如果還活著……你去找他報仇,你會死的。”
劉公贊笑了笑:“這是我的債。我當真死了,就是還了債。”
沉默一會兒。
李雲心又說:“還有別的債吧。”
“還有她的債。”劉公贊說,“她雖然已經屍骨不存了,但還有親族在。如果我殺死規元子而未死,也要為他們做些事。”
李雲心便不說話。過一會兒,忽然皺起眉,生氣地看他:“我在洪福鏢局的車隊裡,從劍士的手底下救了你。又教會你修行,你最虧欠的是我!那麼你對我的債呢?”
老道便笑了笑:“你的債,我怕是難還得清了。但容我先還了這些……再慢慢還你的。”
“慢慢還……哈。”李雲心神經質地自言自語,“好吧,慢慢還……先有個李淳風上官月,死了。今晚找到了,又走了。到如今你也要走了……慢慢還……你拿什麼還?拿命來還吧!”
說了這話,他忽然從石上站起身,表情變得很可怕:“現在就拿你的命來還!”
劉公贊一愣。但隨即想到了什麼,皺眉、失聲道:“心哥兒,不可!那東西珍貴至極——”
李雲心卻已將手朝他一指:“我偏要!”
他如今乃是玄境。而劉公贊所修的一切,都是他傳授的。因而只是這一指,老道的身子便死死定住,就連神情也僵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