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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雲心對龍子的瞭解要比旁人多些。因而曉得這龍五道君,與龍二通天君是向來交好的。
這龍五,可謂是真奇怪的。一奇是他自命的封號。倘若不明就裡的人聽了,還以為是個道統、劍宗的什麼高修。實際上卻是妖魔中的妖魔、龍族九子之一。
另一奇,則是他的封地與通天君的封地毗鄰——就在通天澤的西邊、囊括了陳、合、赤藩三國的絕大部分土地——彼此卻從沒什麼衝突,反而多有往來,與人間的老友無甚分別。
道君的龍宮是在赤藩國內的。與許多的妖魔喜歡將自己的行在隱藏起來的習慣不同,道君倒是如世俗人一般,將自己的龍宮大模大樣地擺放在赤淵的邊上。赤淵是赤藩國內一條長且深的峽谷。長且不說,深則是深到了能瞧得見其下翻湧的熔岩的地步。
因而那赤淵附近常年一片火紅,到了夜裡也宛若白晝一般。赤藩國這名字,便因此而來。
龍五道君將龍宮設在那處許多年,便是說在做一件有關妖魔氣運的大事——他想要自己領悟出一套功法來,叫天下間的妖魔都可以修習。那樣一來妖魔的勢力將大盛,天下的正“道”,就握在妖魔手中而非玄門手中了。
因此,他自號一個道君。平日裡在赤淵邊的赤霄宮裡煉丹悟道,渾然是個世外高人的模樣。
而那龍二睚眥,是龍元與赤焰宮血狼王的妖魂交融而來。因那妖魂,睚眥不喜水卻喜火、亦擅弄火。如此他也常去道君的赤霄宮逗留,長此以往,倒成了妖魔當中罕有的好交情。
如今似是聽李雲心說龍大與龍二矯真龍之詔、送天下群妖去死,原本藏身在山野當中的龍五道君再忍不住、出聲了。
這一聲之後,便見一道金光從西邊升上天空。
也不曉得如何在這混亂的氣機當中使出了神通、亦不曉得是何種的神通——明明這個人形只是常人般大小罷了,並未現出百丈身來。然而無論離得多遠的人,卻都能看到他的模樣,就好像只與自己相隔三四步。
到這時候瞧這天空之上的人——
披一件如火如荼的赤紅大氅。衣袍亦如火焰一般翻卷不定,彷彿穿的是一件用烈火織就的火袍。
可臉色卻極白。不是那些孤魂野鬼的蒼白,而是白玉一般的溫潤。照理說這樣的膚色,模樣該是很漂亮的。但這面孔上偏偏嵌了一雙血紅血紅的眼睛,眼中豎著一條黑黑的細線。這麼一眼看過來,保準叫頭一次見他的人失魂落魄、疑心是見了羅剎厲鬼——便是五縷柔順華美的烏黑長髯也不能叫這印象更加改觀些。
若只是這些,倒也不出奇。妖魔當中相貌比他奇特的不知凡幾,他這模樣其實已算是“平平”了。
然而這龍五道君的身上,卻還有嫋嫋升騰的煙霧。
說不好這煙霧打哪兒來——總之是自他的袍袖、領口、甚至毛髮當中升騰而出。彷彿他整個人隨時都籠在香火當中、面目朦朦朧朧好似廟宇裡的泥胎像。
他手中持有一墨玉柄的拂塵。既現身在天上,便將拂塵一拂,又道:“李雲心。如今你空口自說自話,必不能叫人心服口服。倒不如將琴君與通天君請出——”
“咱們就在這玄門的雲山之下、在道統、劍宗的祖庭處對質、將我妖族如此大事理清,你看如何?”
這話音落下,方才他藏身處的山林中便有一片聲音附和。
想來那一場火雨之後奔逃四散的數萬妖魔中,除去那些膽子小的、修為低的都誤打誤撞跑出了禁制之外、餘下的稍有些頭臉的大妖卻都未捨得走——都想要瞧瞧還有什麼便宜好佔。結果反被困在這片戰場當中了。
如今則重聚在各龍子或者大妖王的身邊,竟有些重整旗鼓的勢頭。
他說了這話,煞君這邊倒有妖王扯了嗓子、粗聲粗氣地喝:“倒是該叫琴君和通天君露面!但露面了也不急說旁的——先說一說倒是不是要將咱們這些人拿來祭那兩個怪物!我尊上煞君可是……”
這傢伙說話倒不是篤信李雲心——僅僅是妖魔一貫的張狂驕縱罷了。
什麼道君又不是他的主子,於是就見不得他如今的威風模樣。到這時候吼上幾句、拉扯上一群人起鬨胡鬧,的的確確是妖王們的作風。
若是尋常人聽了他這話必不理會。妖魔這習性彼此都曉得,全當放屁就好。豈料那道君聽他這話,卻猛地轉臉、瞪了一對血紅的眸子往此處看過來——
隔了百多里地,他的目光卻像是兩柄刀子、正刺在那妖王的身上:“煞君?哼。你家尊上,都不曉得算是龍子還是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