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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夫人勃然道:“沒規矩的東西,我不是讓你先退下了嗎?!你哪裡學的這些雞零狗碎的行當,竟還揹著人偷聽,以為老二不在家我便拿你沒法子了嗎?!”
張廷躍也滿面不悅:“老二媳婦,你是大家出身,也該知道非禮勿聽的道理,怎麼會做出如此沒有規矩之事?”
來人是張家二房的夫人,她滿臉委屈的跪在地上:“兒媳孃家人送了些信陽毛尖過來,兒媳想著您好這一口,便準備給您送過來,不留神聽了幾耳朵,並非有意偷聽的。”
她往前膝行了幾步,跪在地上連連叩首:“娘,大伯,兒媳知道您心疼皇后,心疼殿下,可您想想,若是大伯這一去開罪了薛元,您親生的孫子孫女怎麼辦?如今他權傾朝野,萬一動了什麼歹念,幾個孩子的前程不就毀了!”
張廷躍表情一滯,開口駁斥道:“婦人之見,難道就由著那起子佞臣擺弄殿下不成?”
張二夫人滿臉委屈,卻不敢跟大伯頂嘴,張老夫人這時候卻微閉了眼,卻忽然張開眼道:“老二媳婦說的也有些道理,咱們得給張家留些餘地。”張廷躍心裡一急,正要開口,就見她擺了擺手,眼神猛地凌厲起來:“你不去,我去。”
她挺直了脊背站起來:“你身為鎮國公不好隨意進宮,我一個婦道人家,又是做外祖的,去探望生了病的外孫女,難道他還能硬攔著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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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元坐在大堂上首,用碗蓋壓著浮茶沫子,輕輕啜了一口,大堂裡站著一溜兒才入宮的小火者,最後面甚至還有幾個模樣清秀的宮女,這些孩子都十三四水,用或畏懼或討好的目光看著他,誰不知道這位是隨便跺跺腳,大齊朝都要抖三抖的人物,若是被他瞧上了,實在是天大的福分。
薛元一眼掃過去,對著一邊的孫賀年皺眉道:“就這些了,沒別的了?”
孫賀年苦著臉呵腰道:“回督主的話,今年進來的就這些,剩下的都是些歪瓜裂棗,怕是要汙了您的眼。”
薛元本來不喜歡這種半大孩子,覺得鬧騰又難調.教,但前幾日看見姜佑機靈玲瓏,便也想帶一個在身邊,權作逗樂解悶,可惜看了好幾撥人都不稱意,都缺了些機敏,模樣也不夠漂亮順眼,先有了珠玉在前,旁的人自然也就成了土雞瓦狗。
孫賀年身子往前探了探,有些曖昧笑道:“督主,這些宮女兒都是今年進來的,模樣最拔尖,性子最溫順的一撥,您看看有沒有喜歡的,若是看中了哪個,帶回府去也不妨事兒。”
薛元放下茶盞,攏著袖子沒言聲,孫賀年一看就知道今兒是又不成了,便揮手趕羊似的把人趕下去,正想再說幾句,就聽有人在簷外報:“督主,張家老夫人穿戴了全幅的誥命披掛,說是要進宮求見太子。”
薛元動了下眼睫,慢慢地道:“讓她去吧,就說是我準的。”
孫賀年嚇了一跳:“督主,您,您這就準了?”
他回首看了看牆上的一溜東廠廠公的畫像,忽然轉了話風道:“寧王那裡怎麼樣了?”
孫賀年臉色變了變,低聲道:“那也不是個簡單的,求見您幾次都被擋了回來,如今竟然另尋了路子走。”
薛元負手看著畫像:“他只幹了兩件事,頭一件是捏造了謠言,說殿下不是正宮嫡出,不是張皇后所出,甚至不是孝宗的親生閨女,第二樁是請了‘祥瑞’,聽說京外的河裡撈出個百年的老龜,上面刻得就是夔澤天下四個字,他的名諱裡有個‘夔’字,這不是明擺著說他是皇帝命嗎?”
他轉頭看著院牆外伸進來一枝的梅花:“打蛇打七寸,這位寧王好厲害的手段,頭一樁事兒證明了殿下血統不正,不配當皇上,緊接著第二件事就指明瞭他才是真命天子,這兩件事兒湊一塊,一下子抓住了命門。”
孫賀年瞠大了眼,又垂頭想了想:“督主,您既然想拿皇上當幌子,好自己掌權,那寧王便是咱們的頭號對頭,咱們...”他做了個劃拉脖子的手勢:“要不要先下手為強?”
薛元仰唇:“急什麼,不是有張家打頭陣,若是姜佑真的出了岔子,首當其衝的就是國舅家,你看這張老夫人不是先急著進宮了嗎,讓他們先試試水深,咱們再一網收拾乾淨了。”
孫賀年歎服道:“還是您高明,那咱們現在什麼都不做,就等著兩邊出招?”
薛元出了屋子,細白的手指撫過伸進鏤空扇窗的一枝梅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把這花摘下了給殿下送去吧,女孩子總歸是喜歡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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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佑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