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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元微微攢起眉心,隨即又舒展開來:“說是什麼事兒了嗎?”
成北把腰彎的低了些:“沒說,只是瞧著倒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姜佑現在一見到薛元就牙疼,忙忙地道:“既然掌印有事兒,那就趕快去辦吧,我就不送了。”
薛元別過臉,似嗔似怪地看她一眼:“難怪人家說忠臣做不得呢,臣為了皇上好,反倒落了一身的嫌棄。”
姜佑捂著腮幫子哼唧:“掌印就是愛多心,我哪裡嫌棄你了?”
薛元帶著笑嘆了聲,轉身出了門子,成北見出了東宮,才呵腰道:“方才有事兒不好讓皇上聽見,所以我瞞了些子,還望您恕罪。”
他一邊說一邊抬眼去探薛元神色,他是喜怒都不形於色的人,這般明顯的開懷,倒真是件奇事兒了。
薛元聞言斂了神色,淡淡道:“她說了什麼?”
成北跟在他身後,落下幾步:“就是隱約提了些感念當年的話,又明裡暗裡提著去太廟守孝的事兒。”
當初海寧出了樁大案,有好些孩子因著家裡人出事兒,也受了牽連,男孩被淨身了送進宮為奴,女孩兒送到雲韶府入了樂籍,大多數人都在這深宮裡湮沒了。
許美人當初被孝宗看上,倒也得過一陣寵愛,只可惜新鮮勁過去了便丟在腦後,多年前的那些人裡,始終能平步青雲的也就只有薛元一個。
薛元唔了聲:“雖然先帝去了,無寵可爭,但跑去太廟孤悽悽地守孝,怎麼比的上在皇城裡風光快活?”
成北覷著他的臉色:“那依著您的意思...”他話還沒說完,一抬眼就見夾道的盡頭立著個單薄的影子,娉婷地立在長風裡,柔長的衣帶被風吹的飛起,又被她用一雙素手輕輕挽了回來。
成北看得眼睛有點發直,夾道盡頭的美人低低地喚了聲:“阿元哥...”見薛元面色一沉,她嘴唇顫了顫,忙改口道:“督主。”
許美人的樣貌在美人扎堆兒的後宮裡不算拔尖兒的,但勝在氣質婉約,鮮膚柔潤,難怪當初能寵冠一時。
薛元唔了聲:“美人叫錯了,你又不是東廠的奴才,何必跟著也叫督主呢?”
許美人低頭苦笑了聲,雪白素錦披帛襯著纖長的頸子:“我曉得廠公不耐煩見我,但好歹是一起長大的...故人,連說上幾句話都不成嗎?”她低嘆了聲:“自打進宮以來,您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處處透著生分。”
薛元心裡一警,轉頭看了眼跟在身後,眼底帶著好奇的番子,蹙了蹙眉頭,還是跟著她進了院子,卻只是立在影壁底下淡淡道:“美人有何事?”
許美人似乎有些委屈,卻還是回屋沏了茶端出來遞給他:“我知道廠公因著幾年前被人傳閒話的事兒很著我,可那又不是我傳出來的,再說傳謠言的人您不是都找出來處置了嗎?我到底沒礙著你什麼,況且...”她語畢遞了個眼波過來:“那些人傳的...也不都是假話,我和您到底是...”她紅著臉垂首不語。
薛元並不接茶,漫不經心地道:“美人和咱家怎麼了?你是先帝的妃嬪,能和咱家有什麼?”他想起前事,微微斂眸,掩住眼底的狠厲。
許美人心裡一緊,感情牌可是她手裡僅有的大牌了,她抬眼看著薛元俊秀更勝往昔百倍的面貌,身子顫了顫,忽然咬了咬唇,眼底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然,把手裡的茶遞給一邊的宮婢,衝著他牽起唇角笑了笑:“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事兒,按著規矩,皇上死後要選足數的妃嬪去太廟守靈,我也知道,那些人挑人都是從位分低又不得寵的先挑,不夠了才往上走,我這位分,被拖去守靈是十成十的,太廟那裡常年見不著日頭,又是埋骨的地方...”她探手想要拉他,婉媚地哀愁;“我怕。”
薛元掖了掖袖子,藉著這個動作避開她的手,漫聲打著官腔:“美人說的哪裡話,太廟裡睡得都是歷代皇上的英靈,真真正正的天子,美人有什麼可怕的?”
這話說的在理,但她今年才雙十年華,難道就要在太廟裡,跟著幾個痴老的太監和瘋癲的嬤嬤誦經唸佛度過一生?
許美人抿了抿唇,見他臉色已有不耐之色,忙遣退了下人,從懷裡掏出同心方勝的絡子遞給他,垂頭赧然道:“當年一直想給你,卻一直沒尋到機會,後來家道敗了,咱們都身不由己,如今...”她抬頭楚楚地看著他,小時候那樣的喚道:“阿元哥...我知道你身子淨了,心裡有苦處,這麼多年身邊連個噓寒問暖的人也沒有,若是,若是你不嫌棄...我願意長伴在你身邊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