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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影再次膠戰在一起。
西鎮焰火喧鬧,東鎮震天嘶喊,依舊迴盪在夜空中。
元宵佳節的銀月終被血色長空遮掩了潔白。
此戰後,黑鷹軍盡歿,蕭拓重殘,遼軍傷亡五萬。
蕭拓並不記得,他是如何回到蒼城的。
海口鎮裡,在他裹著滿身血汙倒向冰冷的街口時,透過緋紅的眼,他依稀看見遠處彩繡輝煌的公主樓上,攢放了一束銀色火花。隨後婢女們齊齊高呼,“禮畢歸之,宜室宜家”,擁簇著盛裝出席的新娘子走進垂簾後。
爾後,秋葉提劍走了過來,蕭拓感覺到了一陣痛意,便陷落進無窮無盡的黑暗裡。在冥死之前,他似乎喚了一聲“初一!”回傳給他的,只是死一般的寂靜,還有秋葉嘲諷的聲音:“螻蟻思天,自不量力。”
蕭拓昏死了五日,才被搶回一條命。
遠在蒼城的蕭政聽到蕭拓將兵力囤集在琉璃鎮時,就預感到事情不妙。還未等到他的指令傳到,蕭拓已然發動了偷襲,就趕在秋葉對外宣稱的公主成婚之夜。
傳令的一支騎兵,立時化身為死士隊,夥同蕭拓的親兵,以慘烈的代價,從秋葉劍下拖出了奄奄一息的蕭拓。
他們並不知道,蕭拓所喚的那聲“初一”,讓秋葉臨時改變了主意,沒將蝕陽徑直插落進蕭拓的咽喉,而是先割斷了蕭拓的手筋,迫使蕭拓慢慢地感受痛苦。
蕭拓因而殘留一條命。
可是結局對他來說,生不如死。
蕭拓醒來後,死氣沉沉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形同廢人。
蕭政提來冷雙成,責令她為蕭拓診治。
冷雙成剛剛將手指按上蕭拓的手腕,蕭拓像是觸到火雷一般,揮落她的手,並大喊一聲:“滾!”
冷雙成坐在床側的錦墩上,安靜看了他半晌,才開口說道:“小侯爺想必是遭遇了慘烈之事,才變得這般消沉,能否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助你導開鬱結?”
蕭拓屈膝一蹬,借力靠向了拔步床裡側,拉開與她的距離。
床閣裡並未燃燈,灑落一片黑暗。
他坐在暗處,將全身上下都藏在陰翳裡,卻驅散不了心底的冷痛。
冷雙成拾起軟毯遞了過去,沒說一句話。在眼下的光景下,她已隱隱猜出,蕭拓所遭逢的慘烈、痛苦,一定跟秋葉有關。
她行事向來低斂,不喜聲張,但凡讓她發現了秋葉造成的災禍,便一手默默彌補。
可是她未想到,蕭拓的身殘確是她彌補不了的。
蕭拓在聚力偷擊秋葉的前幾夜,親自提來軍醫,喚軍醫在帳中替他秘密地施行了一場手術。軍醫割開蕭拓的陰囊,擠出凝於內的毒血,清散餘毒,再止血敷藥包紮傷口。待一切完畢,蕭政便以夜闖中帳圖謀不軌為名殺死了軍醫,將訊息完全封死。
手術過後,蕭拓便能順利地提氣運功,將功力發揮至九成,給他死鬥秋葉的決心新增了一些自信力。然而伴隨而來的還有不能人道的影響,他在無奈之下,一併忍受了下惡果。
蕭拓有了死鬥之心,並未實現復仇大計。他僅僅是傷到了秋葉的身骨,迫得秋葉吐了一口血,除此之外,一切沒有改變。
蕭拓難以面對再次活過來的世道,將一腔怒火盡數發作在冷雙成身上。
冷雙成每日過來探望,忍受他的暴怒言行,想施針,悉數被他打落在地。
她行了禮,轉身離去。
蕭政依然責令冷雙成每日到訪,喚她替蕭拓續補手筋。她瞥了幾眼蕭拓的手腕,對蕭政如實說道:“即便補上,小侯爺的功力也會大為折損,只能恢復到三、四成。”
蕭政亦然將簡蒼生病的過錯歸咎於冷雙成身上,對她沒有任何好臉色,冷聲督責,要她盡心醫治。
冷雙成思忖,當務之急是安撫住蕭拓的暴烈脾氣。她用木頭、玉石雕刻出一尊尊塑像送給蕭拓,終於換來了他的緩和之意。
蕭拓把玩著雕塑,將它們搭成內室裡一個又一個的場景,看得清楚,是她默記住了他家的擺設,用小玩意兒還原於他。
既然接納了冷雙成療治之後,他的手傷便在慢慢癒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