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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擺頭不願聽進耳裡去,澀聲道:“我若為荊棘,便長在他夠不著的懸崖峭壁上,讓他來採,摔斷他手腳,再也不去搭救——”
冷雙成暗想,這句恨話,大概就是先生提及過的“覆轍”舊訓。她適宜沉默,沒再刺探什麼。簡蒼在冷風中咬唇一刻,最終還是向冷雙成揭開了往事之痛。
“我的家鄉在遼宋境外的北邊,終年覆蓋積雪,長著厚厚的冰層。在冰原的西南處,有一塊回暖地帶,族人便搬遷到這裡,依山修建了一座巨大的礫石城。我在城裡快活長大,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離開它。”
“蕭政走過烏幹湖,來到城前捕白熊,又餓又冷,一頭栽進冰水裡去。阿母見他是出家人,喚我一起撈起他,將他拖回了家裡。我記得那天下著大雪,他全身上下凍得烏紫紫的,捂了一夜才回過氣。醒來後,他餓得手腳無力,還是劈了一車的柴,感謝我家的救命之情。”
“阿母問他怎麼走到了冰原上,他說是為了化緣,阿母聽了後更加可憐他,就喚他留了下來。他在我家住了半年,時常朝北走,去探查更遠的地勢。後來我才知道,他想打仗徵地,給自己找更多的屯兵地盤,就把遼國四周都走遍了。”
“蕭政在三年後帶兵攻進了礫石城,殺了族長和抵抗的族兵,將我族上下萬餘人盡數驅逐去了北邊冰原,我們烏爾特族發軔的地方。那一仗,蕭政動用了十萬兵力和弩車,殺得我族慘敗,我至今還記得,族人的血流進烏幹湖的情景。我拉著阿母,冒著風雪朝北走,卻又被他阻斷了下來。隨後,我與其他的工匠一起被抓進遼營,供他們奴役。”
“我沒有一天不想殺了蕭政,趁他來找我的幾次,我都要拼盡全力毒害他,挖陷阱、放暗箭、倒水銀、藏烙鐵……只要是能想到的辦法,我全部使出來了,可他只受了兩次重傷,又命大活了過來。再朝後,他就開始毒打我,不准我反抗,還不准我逃跑。我有一次被打得昏死過去,醒來時就被安插了一個王妃的名頭,身邊還有看守的女官。我問女官原因,她回答說是侯爺的意思,為了保護我不被抓出去做官奴,只能與我成婚。”
“做了虛名王妃後,我的境況稍有好轉,能在女官的跟隨下到處走動,與被抓的工匠們交談。我在他們的掩護之下,從枯竭的地下河道逃出,回頭救援他們時,被蕭政發覺,險些又被抓了回去。我倉皇跑走,二公子在營裡縱火放馬,趁亂也跑了出來。他送我馬匹乾糧,一路護我安全,可我實在是害怕看到他,哪怕他蒙著臉,我也不敢向他瞧一眼,趁他睡著後就獨自離開,去了蕭政兵力達不到的地盤。”
“我找到先生,伴他左右,一起想辦法,該怎樣突破蕭政的防線,走回烏族冰原裡去。”
“我平時喚他‘侯爺’,是想提醒自己,他再也不是多年前,那個眉眼溫和的小僧,對著他時,當真不能顧念半點舊情,一定要記得他現在的身份,他是怎樣一個冰冷的人。”
簡蒼一股腦向冷雙成暢述所有,鬱心緩解了不少。說到最後,她還在冷雙成的衣背擦去了眼淚,顫聲說道:“初一,我好恨,那天救了他。”
冷雙成細心聽清了一切事,不插一句話,知道簡蒼在哭,也能多少辨析她的淚水意味。“簡姑娘心善,善心必得善果,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它其實已經生根發芽了。”頓了頓,冷雙成又說:“侯爺從不取你性命,應是念了舊情,你能傷到他,也是他願意被你傷——這話聽著不近人情,實則是在提醒你,若真正斬不斷對侯爺的情意,你走到哪裡,都不會放心,也不會開心。”
簡蒼細細咀嚼了一下話意,破涕為笑:“初一說話繞來繞去,險些沒讓我聽明白。不過我已想明白,我與他沒有善果,殺不了他,我只能避得遠些,不幫他修城造車,助紂為虐。”
冷雙成點頭。“那就好。”
前面樹林裡,突然湧入了大量人潮,拉妻挈子,成群結隊轉移物資。
木迦南在前先打探了一番,再驅馬走回冷雙成身邊,說道:“儒州北線已起戰火,百姓擔心受牽連,紛紛走避。世子兵力先護著百姓撤退,紮寨在中州地,等待時機再戰。”
冷雙成一嘆:“難得他聽了進去,知道先要妥善安置百姓。”至此,她也明白了,搜捕農居的遼國黑鷹軍能長驅直入的原因。她回頭勸簡蒼,與木迦南隨著百姓先走一步,留她斷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