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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一樣柔順,一切就都會過去。甚至她清楚,他只是想讓她屈服。他並不想傷害她。但是她把自己疼痛的心防衛了起來。她坐在冰冷的地上。

看著他。然後她站起來,穿上了大衣。她說,那我出去好了。

他光著腳從床上跳起來。冬天的深夜,已經過了12點。她對這個城市一無所知,卻想獨自離開。他攔住她。她推開。然後他把她抱進房間裡。她又跑出去。這個不知道屈服的女孩突然開始倔強得讓人憤怒。他是個被女人寵壞的男人,沒有什麼耐心。他抓起她的衣服和行李,砸向她。你滾,滾得遠遠的,永遠都不要回來。

在他的失控和崩潰中,她像一隻動物一樣,逃到了門外。黑暗的樓梯上有倉促的足音。然後在寒冷的冬夜中消失。

她來到這個城市。他們開始同居生活的第一個夜裡。她對他一無所知。這個空茫的城市。世紀末漂泊途中停靠的最後一個角落。她奢望過一些溫暖。也預知感情只是彼此寂寞的一個安慰。卻在愛情的暗淡和殘缺中,感覺到它無處可逃的寒冷。

有時候他會天真溫情像個孩子。她瞭解他的過往,所以能接受他的黑暗和冷漠。

她能接受他隨時離去的結局。就好像她對自己是否會隨時地離開,同樣也沒有任何諾言。有時候她撫摸他的頭髮和臉。她想他們是否能夠彼此溫暖一些。可是,她又清楚,老得快的心會如此自私。他們在彼此控制對這份感情的投入。

她在空蕩蕩的黑暗的馬路上狂奔。凌晨快兩點的時候。這個城市是空的。她在寒冷的風中流下淚來。溫暖的眼淚在臉上是刺痛的。

在骯髒的空蕩蕩的火車站裡,她找了個角落坐下來。等到天亮,她想她可以買一張車票,離開上海。去任何一個可以去的城市。她一直在路上。她不介意再次地流浪。也沒有任何恐懼。本身就是雙手空空的人。隨時都能放掉一切。

候車大廳空氣汙濁,燈光刺眼。一些衣著襤褸的人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地上都是垃圾。她感覺到胃裡的疼痛。她把手撐在那裡抵著痛。突然她想起一些記憶深處的語言。一個男人對她說,他在夢中看到她離去的路。他醒過來的時候心裡鈍痛。如果沒有你。如果沒有你。但是她依然離開了他。她註定要自己一無所有。但是這樣的記憶是否是溫暖的。甚至能安慰這一刻的病痛和狼狽。

她沒有絲毫對他的期望和等待。也沒有留戀。離開他就會像到他的身邊,一樣的輕易。好像他從來沒有屬於過她。她也從來沒有屬於過他。他們只是彼此路過。

車站的顯示牌裡顯示出的日期是12月31日3點45分。

世紀末的最後一天。她的昏昏欲睡中的腦子裡,只有一些模糊的詞彙。告別。

流浪。愛情。貧窮。

他出現在候車室的時候,看到她蜷縮著躺在冰涼的木椅子上。旁邊放著一瓶礦泉水。

還有拆開的零散的餅乾和止痛的藥片。這個臉色蒼白,頭髮凌亂的女孩,平靜地看著他走到她的身邊。她已經平息下來。看過去疲倦而脆弱。眼睛裡有逆來順受的柔馴。象深深的黑暗的海面。淹沒了所有的動亂。

他沒有伸手撫摸她。他感覺到自己的手指在顫抖。他說,你想到哪裡去。她搖搖頭。

她微笑著。花朵一樣枯萎的笑容。然後他把她橫抱了起來。你必須給我諾言。他低低地說。再逃離,就又是一千年。

下午的時候,他們出現在淮海路。他帶她出來吃飯,逛街,看電影。他不清楚自己的心情。

只是覺得著個女孩的靈魂中承擔著很多東西。她使他有不安的感覺。陽光下,這個穿著灰色毛衣,黑色粗布褲,常常沉默不語的女子。從不對他說,她愛他。也不需要他對她說,他愛她。卻希望一些些溫暖。諾言也好。往事也好。能夠逃過世界末日的寂寞。

晚上她對他說,她想獨自出去。他說,我可以陪你。她微笑。這樣的夜晚,我們都應該找個最愛的人來陪伴。或者寂寞也好。

和陌生的女孩在酒吧裡喝完最後一口紅酒。她感覺到自己已經變成了一條魚。可以遺忘愛情和等待的魚。她說,新年快樂。她俯過臉去,親吻女孩的頭髮。女孩說,等會去外灘聽鐘聲嗎。那裡會有很多人。也許還會有煙火。她說,不去。生活始終在繼續。靈魂的漂泊永遠無法停止。一千年的寂寞還是一樣。

她終於攔到了一輛計程車。她躺倒在上面的時候,感覺到自己真的是醉了。疾駛的車子帶著她穿越霓虹和夜色中的城市。她把這個城市稱之為石頭森林。而她是一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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