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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娃不明白,大嫂如今咋這麼囉嗦,連長幼大小也不分了。真是!
“你說胭脂聰明不?”
“聰明,還能念《女兒經》,念口歌不懂意思。他爺教呢。她說冬裡閒了,用洋布給我做個藍衫子。嘻嘻嘻,她給咱做衫子,還得咱出錢,是不是?”
他說了給胭脂送禮的事,並叮嚀大嫂記好,浮橋拆了要多走路呢!
大嫂心想:看來周老漢實在有意,女娃也有心。不過,給人上門都是啥人。周老漢也可憐,想招個上門女婿不容易。有人寧打光棍都不上門。上門三輩低,死了進不了祖墳。
興娃這時興奮了,爬在床上,對著黑影處的大嫂說起話來。大嫂本來有些乏,如今被這個不一般的兄弟感染了,就靜靜的聽,間或插兩句問一下。
“咱村誰我都沒說,連你我都不敢說。”
“啥事嘛,還瞞嫂子。”
“不是瞞,是害怕。你知道布葉脖子上掛那雙鞋給誰做的?”
“給誰?你說嘛。”
“給鎖子!鎖子把她弄了,嚇跑了。”
“跑到哪兒?”
“哪兒?當了土匪,他拿槍打死人。真的,我都不敢相信!他拿槍叭咕,那長馬臉就手張腳揚,血濺了一地。呀,呀……我想到這就害怕。鎖子,鎖子,……手硬得很。”
這話他給大嫂說過,村裡人都知道鎖子在省城學生意。那小夥看起柔瓤的很麼!
“他能睜眼,能下手。”
“你在哪兒見來?”
“不知道。”
“你不給嫂子說。”
“我說了,你記不起。那一夜嚇得我老睡不著,怕那老五把我崩了。天明才睡著。醒來卻在塬上寥天地裡,你說,簡直像做個夢。”
大嫂沒說話,從那天興娃說後,她一直在想:難道真有這事?
“鎖子也是個莫名其妙。”
“你這幾天身子好些了?”
“好了。”
“能吃飯。”
“能。我剛到幹大家,一頓吃一老碗麵。乾媽不讓吃了,胭脂把我碗搶去。可等一會兒,又給我熬鱉湯泡點饃端來。鱉湯是大補。”
“好喝不?”
“和雞肉湯差不多。反正我一直只是餓,給啥都吃。胭脂還說怕我吃不慣。能吃慣,啥都能吃慣。以後咱兩家四時八節得來往,大哥答應的。還說問了媳婦要給他打招呼。嗨,問啥媳婦。咱不想惹事。”
大嫂後悔了。興娃就得個歪媳婦。一個綿軟媳婦受人欺哩。
叫講不講,不叫講又一河攤的講開了。大嫂心想,這娃就是這脾性,也許那次在半坡碰到麻石上,才更和人說不到一塊。
第七章 戀上胭脂(6)
第七章 戀上胭脂(6)
火車橋通了,浮橋拆了。劉營長和太太不久連同工兵營都要撤走了。
現在是等上邊命令。胡參謀長調走了。聽說任了副師長。劉營長官復原職。可他並不高興。沉著臉命令勤務兵帶人把好多用不上的木料拉給興娃家,大哥不要,二哥說這是人情。大哥說:世事不穩,招禍哩。二哥說:怕啥,咱是農民,咱老三在軍隊上誰惹咱幹啥!再說村裡人都知道,工兵營劉營長送的,不怕路警隊來找麻煩。大哥也許想到給劉營長面子,沒執意攔擋,不過給隔壁鄰舍也都掮了一些。
被河水淹死的人,墳上長出綠草。活著的人,日子還得過,早上地,晚歇息。
這天下午剛收工,興娃和程咬鐵蹲在牲口房門口喝湯,麻子狗蛋叔急急忽忽的連招呼也不打,就進了二門喊大哥。
他們說啥,興娃沒興趣,喝罷湯他把筷子氽進盤,就到東頭官窯裡睡覺去了。
劉哥最近生意蠻好。從他臉上能看來。聽說當兵的買他的絲線,洋襪子,鞋面……
真是莫名其妙,當兵的不扎花,不繡朵,買女人的東西?
“我管他買啥!有人給錢,生意就成了。”
興娃將信將疑。
“我都進了三四回貨!如今兵走了,生意像涇河水,塌的露出石頭了。”
“真的?”
“你當假的。”
“當兵的給誰買!”
“給媳婦買!”
“媳婦,只有當官的帶太太……”
“你還瓜著哩。”
劉哥就是這麼個人。他不把你往明白點。棒棰頂棰布石,就留那一點讓你猜。興娃不會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