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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
她夾起一塊黑皮,放在髒紗布上,又揭一層。手掌上新長出的肉嫩紅嫩紅的,好看的像女醫生嘴唇。
手心手背看過後上了些黃黃的藥膏,又包好新紗布,很白,卻沒有嫩嘴唇好看。
“再託一個禮拜,就可以把紗布揭了。可別凍了!”
“我剛告訴過他。他三哥是軍長哩!”
口氣有說不盡的羨慕。
“軍長能咋?還不是兩隻眼兩條腿。”
女醫生平平淡淡說著把髒紗布捲成一團,連她的話扔在門後一堆垃圾裡。
這話興娃愛聽,軍長也是人。不仁不義的人,連他二哥折騰死了也不心疼的人。
“可別那樣說,朝裡有人好坐官,入道成仙能上天。”
“咱共產黨不興國民黨那一套。你少胡說,黨的生活會上自動檢查你思想。”
興娃不懂話的意思,扭頭走時掃見那多話的人舌頭一吐,立即扭頭專心寫字。他知道這個話有時也和棒捶一樣。比大哥打耳光,抽脖子,敲栗子厲害多了。不怪麻子狗蛋叔說:舌頭也能殺人。
走出窯門,興娃看吃飯還早,曉竹沒在,大嫂忙著,侄兒正考試還沒回來。修房的又七七誇誇,嘻嘻哈哈……煩,他不想回去,就抱著肘轉過棗樹林,蹴在椿樹下,面向鐵路看火車。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第十三章 左難右難(6)
第十三章 左難右難(6)
興娃看火車解放前和解放後沒球變,一個模色。就是一樣,火車頭後邊掛的煤車多了,也不“呼哧,呼哧”的喘氣,好像隨時要臥下的樣子。他心想,國民黨一定給火車吃不飽,火車有情緒。人要吃不飽誰有力氣幹活。
他把一列火車送進車站。平時到車站上,火車都要歇一會兒,如今似乎吃了藥止不住,悶下頭一個勁向前攻。到車站也不歇,“嗚”的打個招呼,就“哐當、哐當”攻上坡去了。
有人走過來,腳步很熟悉。
他不想扭頭看,和人說啥?說我大哥看老三去了,哥看兄弟沒大沒小,惹人笑,是淡話!說我家成份改了。這誰不知道,是屁話!說我手好了,醫生說一個禮拜後就能做活!是昏話。淡話,屁話,昏說都是丟人話。……
那人拍他肩,還挨他蹴下來。他不由得慢慢斜過眼角,唔,是劉哥。
人家都叫劉書記、劉隊長,咱不習慣。沒叫過!人家是官了,官和民隔一層。曉竹就這麼說的。顯然叫劉哥不時興。……
“坐這兒看火車哩!”
興娃咧咧嘴,算笑,沒說話。
他是聰明人,從背後就能看到你的心思。
“嗯!”
當了書記、隊長,不是當貨郎那時的笑。那笑好像春天,如今的笑不能說冬天,絕對不是春天,也……
“你三哥說他想你。”
興娃不高興立即上了臉。想啥?騙人,咋不想二哥哩?
“該想的不想,不該想的他想。劉哥,你信麼?”
興娃一張口,把心裡話全說出來了。還是老稱呼,改不過口。他痴痴地看劉哥。他要有一絲不高興,興娃就會站起來走了。
可是,劉哥笑得嘴唇直抖。還是當年倆人一炕滾時的模樣。興娃覺得話說對了。話就該這麼說。要不咋算一炕滾的朋友。學算盤那時這樣說?半夜跑到河對岸找胭脂,還有鎖子的事……就是這樣!
“說的好。興娃,劉哥鬧不明白:弟兄之間那個該想,那個不該想?”
你劉哥雖說坐到官位上,連這一層也沒有悟到,只坐了半個屁股。衣服鞋襪變了,說話口氣變了,看人眼神變了,骨頭裡還是貨郎的髓沒有變。
本來他想笑,多虧還沒有顯出來,就讓劉書記這一句話給堵回去了。不過,這已經是熟話。村裡多少人羨慕的神氣問他,他很反感。幹你們屁事,我不去興許你替我去。莫名其妙!別人可以不理識,劉哥得給個說辭。
“為啥要想他?”
“他是你三哥。……”
“是老大他三兄弟!”
這劉書記笑了。笑得和他兩個一塊商量撥算盤珠子時一個樣兒。笑出了春天草香味兒,逗得興娃心熱眼活泛了,有喜味兒往出滲。他想多叫幾聲劉哥。
“咱還像過去在一個炕上滾時……”
“一樣!”
興娃笑得很好看。
“你這小夥就像火車,有個硬彎就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