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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麼都看不見,起著霧。只能聽到一開始那些人在慘叫或倒地的聲音,但更多奔跑聲衝過來,他們在踢打他,但他一直沒發出一句聲音。
我一直髮抖。
我躲起來,我從沒見過鬥毆,恐懼攫住我,他不讓我出去,他不讓我出去,我答應他了,我——我不能——不能……
答應他了。
事情是這麼突然,霧氣開了所有的玩笑,是霧氣還是命運?我在濃霧裡擠在黑壓壓的人群裡。
聽不見他的聲音,白霧矇住了我,我不知道他到底已經成什麼樣——
先只是個輪廓,然後才慢慢看清,這個人周身浴血出現在我眼前,就像畫片裡模模糊糊的一團,一團血肉。那種情景,無論多少次都能狠狠擊打我的心。
我衝開那些人,出現在他眼前。
那一刻,當他看見我,他已經被血蓋住的眼睛裡,是潰散的痛苦。
他的意志再也不可能無懈可擊,他眼神潰散地喊出我的名字,不要!
——已經什麼都來不及了。
——那個男孩正要對他頭顱揮下致命一刀。
——我把刀□□了那個男孩的背脊。
——我沒有發抖,我認為他們都該死。
——那個男孩的血,一直流到我手裡,那麼熱,那麼髒。
——“飛……”那個男孩靠著我一點點倒下,最後軟弱地倚靠在我腳畔,我的手痙攣,人也在痙攣,我的眼睛在暴凸疼痛,我看著那倒下的男孩,“哥哥——”
——我摸著他的臉,“哥哥——摯浩——”我滿手,都是他的血,那把刀幾乎完全刺進他後背,“哥哥——”我抬著他脖子,讓他抬起一點身體枕在我腿上,這是我所有的力量能做的事情。我甚至不敢抱他。血流得這麼快,他很快就要流乾淨!
“好疼——”他的眼睛一直睜著,他在看著我,非常輕地對我說:“冷啊——”
我更使勁抱他。要更使勁才能讓他不覺得那麼冷。他在我的手裡,冰涼。
只知道哭。
沒有辦法,只知道盡可能緊地抱住這個男孩,頭埋在他頭髮裡。
再也管不得多少刀揮向我被命運捉弄的腦袋。
“醒醒!到站了。”司機的喊聲遠遠傳來。
車上只有坐在後排的我一個人了,我並沒有立刻清醒過來,心在慌不擇路地跳動,我的手還緊緊摳住自己的雙腿,至少眼睛能睜得開了,雖然渾渾沌沌但至少是醒了,噩夢再也別想抓住我,這些事已經都不重要了!我早就忘記了!
和葉摯浩、和陸震齊、和父親、和媽媽的一切我都忘記了。再也找不回來的東西,有什麼可值得紀念的?有什麼可值得追悔的!
我不怕。不怕他們每一個!
——我再也不是十六歲的我,再也不會整宿整宿做噩夢到甚至連醫生無法叫醒我的地步,因為沒有辦法靠自己醒過來,所以我時刻不敢睡著,噩夢就像可怕的牙仙女,她逮住了我!醫生只能給我一次次打鎮靜劑,一次比一次加大劑量……
這些我都不想回想。一切都不重要了。
可這麼多年後,我怎麼又夢見過去?我害怕和逃避的過去。
總覺得是不好的預兆。
太陽快出來的時候,終於走到家門口的巷子裡。遠遠地,飄來股毛豆燒雞塊的味道。是我喜歡吃的菜。
我知道,是誰來了。我趕緊繫好領口的紐扣,一邊去聞自己身上,不想她聞到我有任何不好的氣味。那種氣味。
——“少爺,你怎麼加班加到這麼晚?”她的聲音卻在我身後響起。“我怕你沒帶傘,給你拿了把,剛才我才在車站等你呢。你是怎麼回來的?”
我回過頭:“小桃……”
——那個嬌俏的少女已經完全消失。十一年了,現在只有一個粗壯的衣裳打著好些補丁的下層婦女,是小桃。
我垂下眼眸,對她我撒不了謊。每次出去我都膽戰心驚,怕被葉摯浩玩過頭,我回不來,必須有個人清楚情況,能留下來幫助照顧媽媽。
小桃,早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媽媽了。她的丈夫是一個年齡大她好幾十歲的老礦工。她家日子也很艱難。如果不是十一年前就被奪走了一切,我們一定會為小桃挑選到一個良人,保她一生衣食無缺。可現在,我們連自己都保不住。還要時不時靠小桃來接濟。媽媽的藥好貴,是我薪水的好幾倍,物價也在飛漲,我也想燉些補品給媽媽,但實在沒有辦法……
“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