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嵩燾搖頭,又說道:“趙烈文只是提議讓鮑超率領兩千綠營兵來救我們,可吳超越裝病不吭聲,看模樣是連這兩千綠營兵都不想派。”
“他恨我入骨啊!”以己度人的曾國藩一聲長嘆,既是暗恨忤逆門生的心腸狠毒,更後悔自己當初對忤逆門生敲詐過狠,逼迫過甚,埋下了今天的禍根。
這時,左宗棠終於開口了,還難得臉色無比凝重,緩緩說道:“建昌不可再守,否則就是坐以待斃。南昌不可再去,硬闖是白白送死。惟有兩策,或是西往武寧以寧,或是北上瑞昌,就糧整兵,等待機會捲土重來。”
向西撤往武寧和義寧,還有向北逃到瑞昌,這兩個選擇曾國藩早就考慮過不止一次,然而卻一直下不定這個決心。現在左宗棠也提出兩個方案,已經無法指望湖北援軍的曾國藩也徹底死了心,向左宗棠問道:“季高,那麼以你之見,我們最好的選擇是北上還是西進?”
左宗棠又沉默了,許久後,左宗棠才十分無奈的說道:“去武寧和義寧道路遙遠,且狹窄多險還無軍接應,長毛只要分出一支軍隊輕裝迂迴到我軍前方設防,我們就將死無葬身之地。”
曾國藩苦笑了,半晌才嘆道:“難道說,本帥真要灰溜溜的逃回湖北,去給學生做一條看門犬?被人嘲笑,受人欺辱?”
左宗棠默然,也是過了片刻才說道:“曾部堂,你是全軍主帥,你拿主意吧,無論你如何選擇,我都贊同,陪你死都行。但是得快,你的團練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已經再容不得有半點耽擱和浪費時間。我的建議是,讓你的麾下將士飽食兩日恢復體力,將所有糧草製成乾糧,連夜行動!”
是日,曾國藩一夜未眠,心裡既明白取道瑞昌逃回湖北是自軍唯一生路,可是又顧忌面子,更擔心忤逆門生乘機報復,故意不肯出兵接應自己;有心想西逃義寧甚至直接逃回湖南,卻又明白這條路更險更惡,稍有不慎就將註定全軍覆沒。絕望之餘,曾國藩一度還考慮全力一搏,拼死南下即便不能成功也可以獲得一個為國盡忠的千古美名,然而,曾國藩卻又下不定這個決心,更不甘心就此而亡,直接走向人生終點。心中輾轉,幾度悄然淚下。
能做大事者當然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煎熬到了天色微明時,雙眼盡是血絲的曾國藩終於下定決心,下令升帳召集眾將議事,宣佈讓士卒飽食兩日,將殘餘糧草全部做成乾糧,兩日後盡棄火炮軍帳等不必需之輜重,輕裝北上向湖北突圍撤退。
曾國藩宣佈了這個重大決定後,中軍大帳裡一片鴉雀無聲,過了許久後,曾國荃才怯生生的向曾國藩問道:“兄長,你前不久才上摺子彈劾過吳超越,平時裡又把他得罪得那麼狠,現在跑回去求他收留,他會答應嗎?”
“我回去替他當看門狗,他不可能不答應。”曾國藩微笑著說道:“大不了就是受些羞辱,那又有什麼?勾踐可以臥薪嚐膽,韓信能受胯下之辱,他們能做到,我為什麼就不能做到?”
曾國荃再不願意,只是眼中已有淚花閃爍,曾國潢更是直接哭出了聲,連累許多湘軍將領都忍不住放聲大哭,全都不甘心回湖北去受那些鳥氣——湘軍在湖北的時候,除了差點沒把吳超越逼死外,其他的湖北大小官員也幾乎都被湘軍得罪了一個遍,恨不得把曾國藩生吞活剝的湖北文武官員絕不止一個兩個。
惟有左宗棠的神情自如,開口對曾國藩說道:“曾部堂,既然你已經下定了決心,那就趕快佈置,先別急著告訴士卒我們準備北上,故意放出風去,就說我們準備在三天後全力向南突圍殺往南昌。再多派斥候偵察前往南昌的道路,製造南下假象還有給長毛抓舌頭的機會。還有,後天早上最好選擇黎明前突圍,儘可能不給長毛太多的反應時間。”
曾國藩一口答應,立即吩咐眾將依計而行,眾將應諾離去,左宗棠和劉蓉等人也趕緊在旁邊商量起了突圍計劃和佈置殿後軍隊,曾國藩則繼續坐在帥案前垂首不動,雙手拳頭緊握,指甲破膚,牙根滲血。
左宗棠佈置的聲南擊北之計果然起到了迷惑作用,故意製造的南下假象和故意讓太平軍抓到的斥候,成功誤導了太平軍圍城主將石鎮吉的戰前判斷。為了獨吞全殲湘軍的蓋世奇功,石鎮吉抽調了大量的主力戰兵在塗家口以南佈置埋伏,並精心設計了一個防禦弱點故意給湘軍鑽,同時也徹底誤判了湘軍的突圍時間,沒能提前做好所有的戰鬥準備,給了湘軍向北突圍的天賜良機。
兩天後的黎明前,再當湘軍突然出城全速北逃時,石鎮吉也就為他的誤判付出了慘重代價,根本就來不及馬上大量出動主力戰兵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