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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蘇州,除了其工商業發達,人們的觀念比較新潮外,還有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這條吳淞江。
吳淞江唐時闊二十里,到國初也有二里之寬,應該有承擔運輸大動脈的條件。其全長近三百里,源出太湖,穿過京杭大運河,流經吳江、蘇州城、吳縣、崑山、嘉定,然後入松江府青浦縣,在上海縣白渡橋附近注入長江,最後由太倉州出東海口透過這條四通八達的黃金水路,除了可以直通海外,還可將富庶的江南地區和閩浙魯晉等發達省份相連。
這些情況,都是沈默比照著地圖和方誌,一點點摸索出來的,僅從紙面上看,無懈可擊,剩下的就是這次實地考察了,如果問題不大,便可以向眾人宣車開埠的日程表了。
於是在晨風中,我們的未來市舶司提舉大人,攜帶者半個蘇州城的頭面人物,登上了此次探勘的五層大福船……這也是一時能找到最大的船隻,且為了達到測試效果,在下面數層對面了一筐筐的石塊,用有經驗老船工的話,已經達到一般海船的吃水了。
眾人從運河碼頭出發,先在艙內用過沈默招待的早點,等到了太陽昇起,船已經出了蘇州,大家也在歸有光的招呼下,來到頂層的平臺上,在擺滿了水果點心的桌邊坐下,一邊品著香茗,一邊觀望四下景緻,但見江水清、桃花紅、菜花黃、垂柳綠、輕風暖、陽光媚,一片江南好春光……眾人不得不承認,雖然他們住的園子收納山水、巧奪天工,但比起這真正的自然風光,還是要遜色許多的。
一時間,眾位縉紳心曠神怡,高談闊論,吟詩作對,真把這次出行當成郊遊了。
但沈默的心情卻沒那麼好,因為一出來蘇州城他便發現,吳淞江沒有書上記載的那麼寬闊……充其量不過四五里寬的樣子,水深也很一般,能明顯感覺出,大船行駛在面上,確實有些吃力。
不過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所以他才沒把擔憂表現在臉上,但沒過多長時間,便再也坐不住,站起來走到邊上,扶著欄杆往外看去。
一見府尊大人如此,歡聲笑語自然戛然而止,眾人也紛紛起身,圍了上去,跟著沈默的目光往前看,只見江面比出城時又窄了不少!
這時,下面的水手上來請示道:“大人,水道淤塞的太厲害,我們必須要丟棄船上的石頭了,不然無法行進。”
沈默鬱悶的點點頭,答應了這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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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筐筐石頭從船上投入江中,減輕了大船的重量,這才緩緩向前通行;但沒走出二十里去,水手又上來請示,還得繼續減重。
就這樣扔一些走一段,走一段扔一些,終於到了下午時,再也沒法前進了——江面縮減到只有二十丈寬,深度雖然不詳,但已經無法托起如此大船來了!
沈默雙手攥著欄杆,面色變得煞白如紙,兩眼看似在瞭望江面,實則已經失去了焦距……心中只有一個聲音,無力呻吟道:‘不應該這樣,不應該啊!’
書上說,太湖之廣三萬六千頃,入海之道,獨此一路。北宋郟僑道:‘吳松古江,故道深廣,可敵千浦’。地方誌載唐時河口闊達二十里,北宋時尚闊九里,元代國初最狹處猶廣二里!
果然是盡信書不如無書,沈默怎麼也想不到,偌大太湖唯一宣洩之道,竟然如此狹窄,幾成溝壑!!
“這下可如何是好?”眾人也是面面相覷,雖然生於斯長於斯,可他們也就是對蘇州城附近了若指掌,稍微下游一點便兩眼抓瞎,還有人問道:“這是到哪兒了?”
“崑山縣境內。”一個蒼涼的聲音響起,將眾人的目光全都引過去。一看,是蘇州推官歸有光。
只見他雙手撐著欄杆,目光中含著淚花道:“大人,當初您問我是哪兒的人,我說是嘉定。其實嘉定只是屬下全家的寓居之所,這裡才是我的家鄉,我的生長之地。”
“呵呵,是嗎?”沈默笑問道:“為什麼不在崑山住了呢?”其實他對歸有光的突兀插言有些不快,但憑著兩人的融洽關係,該力挺時還是要挺他的。
便聽歸有光道:“嘉靖二十一年,太湖大水,整個崑山都被淹了,災後瘟疫橫行,十室九空,待不下去了,只好背井離鄉,到嘉定避難。這些年,年年洪峰,崑山年年險情不斷,寒家只好一直在嘉定住下去了。”
沈默問眾人道:“別的縣也這樣嗎?”
眾人黯然點頭道:“太湖之廣三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