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風與暮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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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像以前一樣，連吳大姐也沒有發現她和李擇水之間有了非同一般的關係。但是，吳大姐憑著自己過人的觀察能力，發覺李擇水出發後，張萍的情緒產生了微妙變化。最初一、兩天，她的心情似乎出奇的好，而且有些興奮。出入宿舍，步履比以前輕快，不時的跳躍幾步，還不斷地輕聲哼起：“紅莓花兒開在清清的小河旁…”另外，在李擇水帶著行李離開單位的時候，送行的人很多，最應該去的人是張萍，在單位所有的青年人中，她和李擇水關係最好，可是偏偏她沒有去。這又是為什麼呢？　是不是這次李擇水的工作調動，促使他們訂下了終身？他們已經用未婚夫妻的方式告別過了，所以張萍不再送行？

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過去了，仍然沒有見到李擇水的來信，張萍心裡有點不安。三個月過去了，四個月過去了，還是沒有見到李擇水的來信，張萍心裡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不會出什麼事情吧？”她想。　她的心情越來越沉重，半年過去了，依然見不到李擇水的片言隻字。又一個半年過去了，這時候張萍身上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不僅吳大姐看得很清楚，單位所有的同志都看得很清楚。她本來是一個活潑開朗樂觀的人，慢慢變得沉默寡言了，歡快的笑聲消失了，面色略顯蒼白，還有些憔悴，掩去了不少青春年華的光彩。

“張萍，李擇水給你寫過信嗎？”吳大姐在晚間將要入睡時試探地問了一句。張萍沒有說話，只搖了搖頭表示沒有。

吳大姐從她的表情已經看出來，她和李擇水的關係正如自己以前的判斷，但是李擇水走後出了問題。她沒有再說什麼，夜間似乎聽到張萍在蒙著頭低聲抽咽。吳大姐聯想到，李擇水走後時間不長，上級單位曾把張萍的人事檔案調去，開始還以為這個大學生也留不住了，可是時間很短又退了回來。根據自己這幾年做組織工作經驗，他分析十之七、八是李擇水的單位來審查她，根據她的家庭出身，要求李擇水和她斷絕來往。吳大姐很同情張萍，但是自己對這樣事情也無能為力。根據張萍的表現，吳大姐認定這是個好苗子。可是現在階級鬥爭非常複雜，國民黨在美國武裝支援下還在夢想“*”；帝國主義陣營還在封鎖我們；她的父親又是中統特務。想到這裡，吳大姐暗自搖了搖頭。

張萍在她和李擇水定情一週年的時候，給李擇水寫了第三百六十四封信。

擇水，親愛的：今天是九月十五日，再過一會兒就是十六日，晚上八點半鐘我準時到了東面小河邊，坐在大青石上偷偷地哭了。一年前，我們在這裡度過了人間最美好最快樂最甜密的幾個小時，真是‘世事無常’，一年後的今天卻是我一個人孤單地坐在這裡傷心。我真想恨你，咬著牙根恨你，恨得讓你在外地心驚肉跳，可是恨不起來。我真想罵你，跳起腳來罵你，罵得你在外地神鬼不安，可是罵不出口。我的可憐的擇水，我知道，你在外地，那裡的天一定塌下來了，你沒有撐住天的力氣，姐姐我也不能到你身邊，和你共同伸出手臂。我知道你的心裡一定很苦，比姐姐還要苦。你寫信吧！向姐姐訴說吧！就當姐姐收到了，看到了。擇水，親愛的，你放心吧！小姐姐永遠和你在一起，小姐姐永遠是你的，地久天長，海枯石爛。一百年收不到你的信，我就再等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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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青石（之十三） 再作學生

又過去了一年，周正一沉不住氣了。

張萍編輯的刊物，已經走上正軌，在張萍的努力下，刊物辦得有聲有色，在本系統中已經小有名氣。一年前又來了一位學中文的大學生，單位領導指名分配協助張萍。張萍心中似乎另有打算，一年中逐步把這部分工作轉移到了這位同志手中，甚至找周正一請教—這種情況已經極少，她也讓這位同志代替了自己。吳大姐發現，張萍是想走，換換環境，這種心境完全可以理解。

一天晚間，在宿舍裡，吳大姐直接了當地詢問張萍：“張萍，大姐理解你的心情，你是不是想換換環境？”

張萍笑了，一年多來已經很少見到她這種笑容。“您真是個好大姐，第一我佩服您，第二我佩服周部長，真不愧是老革命。我正想找您談談，我想報考研究生。原來還擔心沒有人接我的工作，現在這不再是問題了。希望能夠得到組織批准。”

“你和擇水都是好同志，從內心裡講，你們走我都不想放，但是擇水走我們擋不住；你既然要換換環境，而且是去深造，沒有理由阻攔你，我一定在黨委會上給你力爭。”

“謝謝大姐。”張萍又笑了。

“我再問你，對擇水你是不是